首页 / / 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 章节正文阅读

第 9 章 第九章-常回家看看(2 / 2)

作品:《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婶子劝我:“你在宫里头也不容易,别为了这些事而劳神。”

在旁默立许久的孟叙微笑道:“我倒是觉得,缨缨敲打敲打他们也挺好,沈家如今身怀巨额家财,却没有能撑起门楣的男子,如果缨缨能震慑住这起子小人,让他们有了忌惮,婶子也能轻松一些,不必日日提心吊胆。”

我正是这个打算,向孟叙投去赞同的眼神。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心有灵犀!

婶子听罢,垂头叹了口气,小川嘟囔道:“我已十三了,算得上半个男子。”

孟叙正色道:“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秀才,想要入朝为官庇佑家人,起码要是个进士。”

小川道:“我明白,自阿爹走后,我在太学日夜苦读,就盼着有一天能把阿姐从宫里接出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

我感动极了:“川,阿姐没白疼你。”

婶子无奈道:“行了,还进士呢,举人都还没个影,不过缨缨,你在宫里还是别太任性了,和皇帝打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点。”

我小声解释:“婶子,这事真怪不得我,我也不是没低眉顺眼过,可狗皇帝他说最厌恶我死气沉沉的样子……他真的有毛病,好好的笑脸不爱瞧,非要我横眉冷对才舒服,我也没法子。”

这个事超出了沈小川同学的理解范围,半大的小子挠了挠头,困惑道:“外面都说圣上仁慈宽厚,对沈家史官犯上一事既往不咎,原来他竟还有这个爱好?”

众人沉默了,没想到当今圣上还有微妙的受虐倾向,看不出来啊……

*

用过了晚膳后,到了宫门即将落锁的时间,我告别了婶子和小川,一个人钻进了马车。

马车四壁空荡,只有两扇伶仃的窗,我从小窗口往外看,看见长安西南面起了温柔的晚霞,万里层云都被染成了橙红色。

然后这面晚霞逐渐暗淡了下去,最后被宫墙拦住。

我放下了车帘,微微闭上眼。

回到了紫宸殿,我躺在我的小床上,一点点数着日子:还有十四年零八个月,我离自由还有那么远的距离。

我随手拿出一本传奇出来看,排遣无聊的夜晚,小金莲和小金柳在我身边安静地做着针线,我断断续续地给她们讲故事。

刚讲到红拂与李靖扮作商贾,沐夜奔出长安时,我的门突然被叩响了。

小金莲放下针线,开门一看,是个小内侍,怯怯地说陛下叫沈起居郎过去。

我皱了眉:“今夜当差的是魏喜子,叫我去做什么。”

小内侍轻声道:“庆福爷爷刚刚面了圣,不久便出来了,爷爷叫我来宣沈起居郎过去。”

我不知狗皇帝叫我做什么,犹豫了一下,顺手把头发扎成一个髻子,披上外衫,跟着他一块去了紫宸殿。

走到一半,听见天上传来一声闷雷响声。

傍晚时橙红的云变作了乌色,沉甸甸压人头顶,大雨将至。

李斯焱的书房里点了灯,他盘膝坐在书案前,魏喜子与庆福两人随侍在旁。

魏喜子鬼鬼祟祟瞄了我一眼,眼里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快逃。

我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李斯焱放下了书本,抬头看着我。

他分明是坐着,气场却比站着的我还要高一头,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狐狸般狭长的眼中隐隐可见狠戾的光。

我最怵狗皇帝流露出这种神色,每次他一这样看着我,一炷香内我必要倒大霉。

他偏过头,收回目光,手里摩挲把玩着一份红色的帖子,漫不经心开口道:“今儿出去玩得可开怀?”

我见他手里的红色帖子有些眼熟,但隔着这么老远,看不太真切,听见他问我话,我谨慎道:“回家自是开心的。”

“哦,都见了什么人?”他接着问。

我涩声道:“孟家的大少爷,我婶子,还有我的堂弟。”

“哦。”李斯焱平静地应了,久久无言。

魏喜子的头几乎埋在了桌子上,我看出了他有多想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书房里摆着冰,凉意一点一点散发出来,但我仍觉得热,额头上慢慢沁出了冷汗,我不知道李斯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的雷霆之怒呈山雨欲来之势,正在向我迫近。

人最怕的就是未知的东西,眼下的我正被这份不安感折磨。

他发现了什么?我不由得又去仔细看他手上把玩的那张薄薄的红色纸头。

突然间,我的瞳孔一缩,整个人如坠冰窟,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是庚帖,是我的庚帖!

我呆呆地想,它本该在孟叙那里,为何此刻到了狗皇帝手中?

捕捉到我惊恐的目光,李斯焱笑了,笑声像夜枭一样难听刺耳。

他单手拎起那份庚帖,像是拎起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对我笑嘻嘻道:“沈缨,出宫会情郎开心吗?”

我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辩解一番,可一看到庆福那张漠然的老脸,我顿时就明白了。

是他告诉李斯焱的,一定是他。

这个老阉狗!

“朕是没想到,朕的沈起居郎还有个深情无二的未婚夫婿,藏得可真好,从未听你提起过。”李斯焱微微眯起眼:“孟叙,孟家新上任的中书主书,去年的新进士,还是由朕亲自选入的中书省。”

我打断他道:“我答应了给陛下当十五年起居郎,就一定不会中途嫁人,陛下大可放心,即使以后要嫁给他,也是十五年后的事,陛下……”

我怕极了他会迁怒孟叙,急不可耐地胡乱承诺,只求他能放过此事。

李斯焱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僵在了脸上。

故作镇定的伪装慢慢龟裂剥落,露出狰狞可怖的底色来。

庆福抹了一把脸,抓住鹌鹑般一动不敢动的魏喜子,悄声无息退出了书房。

魏喜子头一回见到皇帝发这么大脾气,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哆嗦道:“庆福爷爷,陛下这是……”

庆福冷冷道:“有些东西是不该打听的,想活命就先闭牢你的嘴。”

他们一走,室内就剩下我们两人。

李斯焱站起来,一步一步迫近我,我骇得手脚一片冰凉,他年轻英俊的面容在我面前逐渐放大,我想跑,双腿却如灌铅一样,动弹不得。

他的手轻轻落在我的脖子上,触感冰凉。

“沈缨你好得很,把朕当猴儿耍,先前孟叙来送文书时就没少眉来眼去吧,当紫宸殿是月老祠吗?”李斯焱轻声道。

“身已在紫宸殿,却还盘算着出宫嫁人之事,真是好一对苦命鸳鸯,双燕双飞绕画梁,原来你自那日起就盼着与情郎双宿双飞了,倒也是,区区两道宫墙哪里拦得住有情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山海皆可平?”

他一边说,一遍抚摸着我脖颈上的血管。

动作轻柔至极,无端地令人毛骨悚然。

我都快急哭了,辩驳道:“孟叙他是我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我十岁时就与他订婚了,都是早以前的事儿,陛下不喜欢的话,我马上出宫与他家退婚,只求陛下莫要为难他!”

李斯焱的手停住了。

他唇角微动,讥诮道:“哟,这可是你第一次求朕,不求荣华不求富贵,单求我放过你的亲亲好情郎?”

“他是我哥哥!”我近乎崩溃道:“让我跪下求陛下都可以,我……我真的不知道陛下不准我有未婚夫,求求陛下放了他,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李斯焱摸着我的脖子,梦游般呓语道:“你说你可以跪下来求朕?你不愿跪朕的母亲,反倒为了这个野男人跪在朕面前?”

我明白我又搞砸了一切,黑洞般的戾气开始在他眼中酿成,绝望之下,只能一遍遍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他眼里的戾气猛然间爆发,一把把我甩在地上,就像是当初在宣政殿前那样,怒声道:“你敢欺瞒朕,和孟叙合起伙来欺瞒朕,表面装作不识得对方,背地里你侬我侬,真是厉害极了,指望朕轻轻放过你们俩,做梦!朕要杀了他,拿他的尸身扔去乱葬岗喂野狗去,让你亲眼看着情郎曝尸荒野,做个孤魂野鬼!”

“不准杀孟哥哥!”我委屈地大声喊道:“我欺瞒什么了!我与他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逾矩之事,在紫宸殿里假作不识也只是为了避嫌而已,怎么有陛下说的那么不堪?”

在外偷听的庆福听见这句话,长长叹了一声。

沈缨这张要命的破嘴啊,每句话都往陛下的心窝子里扎,烈火泼油似的。

听听,这个蠢货一口一个孟哥哥喊得多亲热,陛下听了不发疯才怪。

果然,李斯焱听不得我维护孟叙,恨得咬紧了后槽牙,像个悲哀的妒夫一样,用一种酸气四溢的语调道:“好一个发乎情止乎礼,朕倒要看看你们的山盟海誓够不够坚固。”

我委顿在地,随手挽的发髻散落了,碎发遮住了眼睛。

我呆呆地注视着他脚边的地面,问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他?”

他蹲下身,拨开我额头上的头发,露出我的眼睛,轻柔道:

“杀了他?你反而要记他一辈子,这多没意思。”

不杀孟叙?我竟然如释重负地傻笑了一声。

狗皇帝冷冷瞧着我道:“今后你再也别想出宫了,不,没有朕的允许,连紫宸殿也不准出,就乖乖地被关在这儿里吧,看看十五年后,除了朕之外,哪个人还能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