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凉近前,跪地行礼:“穆凉叩见太后。”

太后灰败的眼睛乍然睁大,迅速爬起了身,伏在榻上,“穆能之女穆凉?”

“太后还能记得臣女,也是不易。”穆凉不等她唤,就站起来身。

太后鬓边添了许多白发,眼窝深陷,眼角的皱纹深了很多,浑浊的眼睛里迸出希望,“穆能在何处,朕宣他、召他、来救驾。”

她亟不可待,伏在榻沿挥着手臂,表情狰狞,穆凉见后不觉皱眉,林然的目的达到了,她确实在绝望中苟延残喘。

穆凉站定,眸色平静,道:“父亲在北庭都护府,被您的人紧密盯着,无法救驾。”

太后直接俯下身子,就像被千斤重的东西压弯脊背,苍凉而无助,穆凉不语,静静等着她的后话。

人唯有在难中、绝望中才会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她以前对林然的做法不赞同,现在方觉得是对的。

等了很久,太后都未曾说话,伏榻咳嗽,喘息后,复又抬首:“信阳呢……”

穆凉冷笑:“你杀她妻儿满门,如今她会救你吗?”

太后干涩苍白的唇角蠕动几下,没有再说出拿那番奴隶的话,抓紧了被衾,眼睛里的昏暗更深了些,“朕、朕将皇位给她,让她回来救驾……”

穆凉不动:“信阳殿下从未想过你的皇位,她非前太子、非新帝,想的只有万民和保全陈氏江山,以及对洛卿的爱。”

一番话让太后的身子瘫软下来,希望在瞬间变成绝望,穆凉见她如此凄惨,也未动容,继续道:“你当年夺了先帝的江山,野心之大,错与对难以计较,然洛家之事到底是你与太子构陷,还是如何,只有您自己心里清楚。江山易夺,人心难求。”

太后喘息不得,竟无一言回答,或许她怕再将穆凉激走,唯有闭上双目,胸口不断起伏。

寂静的寝殿里唯有太后急促的呼吸声,万物寂静。

穆凉不知等了许久,正按捺不住时,才听到太后开口:“信阳救驾,朕给洛家昭雪。”

一句话极为清晰,似是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话毕,她无力的闭上眼睛,“朕此处没有玉玺,你拿笔墨来,朕给你写。”

殿内遍寻不见笔墨,穆凉走到殿外询问贤妃,贤妃处早就备好,从宫人处取来笔墨,叮嘱她:“写下承诺,签字画押。”

“晓得。”穆凉匆匆回殿。

太后也未曾耽误,迅速写下承诺书,又写了一封给信阳的信,无非是求救。

穆凉带着书信与贤妃一道匆忙离开慈安殿,路上遇到多人盘问,都被贤妃的人一一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