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子时,不守夜的将士都就地躺下睡了,明日醒来必然是赶路的,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休息的机会。陈晚辞巡视一周后,还是去见陛下。

皇帝醒了,火堆下神色苍白,显得极是疲惫,那碗充饥的米粥早就凉了。陈晚辞走近,接过米粥就要去热一热。

等她去而复返,皇帝姿势不变,好似许久都没有动过,她恍惚开口:“臣母亲当年也像陛下这般,窗下一坐就坐许久。”

“乔琇看着柔弱,实则心性坚硬如男子。”皇帝的声音略带沙哑,深深地凝视火堆,不带一丝波动。

火即火,多年来的梦境呈现,她看着那些被烧黑的干柴,想到洛卿也是这般,心口一阵悸动,痛得她皱眉。

“其实有很多种死法,为何选择这种最决绝的、最不堪的……”

陈晚辞听不清她的话,走近两步,在皇帝身前两步跪下。她知皇帝心中痛,却无法安慰,唯有静静地陪着她。

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听到旁人的呼吸,才看向陈晚辞:“你去休息,朕想静静待会。”

“臣陪着陛下,回去对太子也好有交代。”陈晚辞无力一笑。

“不用了,朕又非稚子,陪着做什么。”皇帝不肯,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开,将那份手书放入怀里,以自己的体温去焐热它。

洛卿总说她的心是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热了,被火烫热了。

往日的情景走马观花般闪过。洛卿的野蛮,洛卿毫不掩饰的笑容,洛卿嚣张的眉眼,总是那么真。

陈晚辞不肯走,在远处停下,就这么静静地守着。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陛下依旧还在坐着,就像一座木雕的菩萨,不知疲惫、不知困倦。

风过,火就灭了,皇帝眼里的光芒也跟着黯淡,眼前出现一身铠甲的人,她抬首望着,虚影渐渐成真。

她走近,握着皇帝的手:“阿意,我等你很多年了。”

“嗯,我知道。”皇帝轻轻回应,由着她这么握着,看着她年轻的面孔,唇角蕴着一抹苦涩的笑:“你还是那么年轻。”

“那是肯定的,人死后,是不会又变化的,谁像你这么丑。”洛卿眉飞色舞,唇角勾了勾,扬首就亲向皇帝。

皇帝不动,像是木头,洛卿亲过就咬住她耳朵:“你怎么那么丑,都快认不出你了。”

耳朵不疼,皇帝知是自己的幻想,更加不敢动,怕将最后一丝幻想也赶走了,她紧紧地看着洛卿面颊上的笑意:“她很好,穆凉教的比任何人都好。”

“穆凉?那个温柔的小女孩?”洛卿皱眉,极力去想,才想起九叔有一女,与他一点都不一样,就像是从外间捡回来的,不过满腹诗书,才学是出众的好。

她很满意道:“她很好,至少小乖不会学武,不会步我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