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复行行。

身处于混沌之海中，不知时间流逝，不辨四面八方。

时间空间的概念在此地归墟，纵然混沌之海瑰丽绚烂，却也难掩此地乃绝地的事实。

幸而原始木雕护佑陆铭平安。

此物在手，魔怪忽略规则不扰，纵然陆铭数次不小心踏入了时空乱流、时间牢笼，原始木雕的力量也能保护陆铭很快脱困。

而通过每日刷新的游戏次数以及虚界点数的消耗，陆铭也能大致分辨时间，不至于迷失。

又有王佛净土充当海上灯塔，为陆铭点明方向。

如此时间一晃，便是三十五天已过。

这一日，陆铭终于停下了遁光。

身后，第十八座王佛净土熠熠生辉，而前方却再无佛光闪烁。

他已经越过了所有王佛净土，来到了没有任何坐标与参考物的混沌之海深处。

……

“貌似有麻烦了。”

没有王佛净土引路，陆铭也不知该前往何处，冒然深入便极容易迷失在此地，找不到来时的路。

“不过我有系统，能随时回归主世界……那没事儿了。”

想到系统，陆铭便心安了不少。

回首望去，渡厄宝筏早已被自己远远甩在了身后，略作思考，陆铭做出了决定。

“等……然后跟着渡厄宝筏，试试看能不能继续深入混沌之海。”

陆铭也不知道渡厄宝筏的终点站在哪儿，只知道并不在第十八块王佛净土，而在更深处。

奈何这最后的一段路程，船票昂贵且有实力限制，非仙王法身不可跟船，导致陆铭也打听不到相关情报。

念至此，陆铭手一翻，便从内天地中取出一缕混沌气息。

正好借着这个时间，感受一下混沌气息的妙处。

并不捏碎混沌气息，只是灵识交感，将混沌气息缓缓引入到自己的识海之中。

伴随着朦胧之感涌上大脑，很快陆铭双眼一花，念头一飘，有种灵肉分离之感。

灵脱离了肉身，越飞越高，速度也越来越快。

当即将窥见混沌之海的全貌时，灵却猛地下坠，却并不与肉身相合，而是重新投入到了混沌之海中。

……

视界变得奇异且多彩。

呈现在陆铭的灵眼中的混沌之海，在原始气息的效果下竟是变了副样貌。

规则之力不再咆哮锋锐带来毁灭，反而变得温顺，它们欢呼跃动着如同精灵，富有生命。

不同规则交错之下，在原本的视角中，乃是规则之力与规则之力的碰撞，诞生出强而可怕的威能。然而在这种视角中，不同规则在碰撞之中诞生出新的规则，如同生灵交配繁育后代。

仅仅只是视角一变，许多东西便再不一样，足以给人诸多感悟。

而就在此刻，陆铭察觉到有温暖的力量，从肉身中传来，源头却是肉身手中握持着的原始木雕。

它焕发力量，并带来改变。

须臾间，陆铭的灵只感觉与混沌之海的亲和程度翻倍增强。

那些精灵般的规则力量欢呼雀跃着，仿佛在向陆铭招手，想要让陆铭的灵进入它们体内，亲自感悟它们的日常，它们的生活，它们的本质，它们的一切！

“竟然是这样的机缘！”

陆铭有些惊讶了。

惊讶于原始气息效果之强大。

以灵寄托于规则之上，感悟规则的一切，这对于仙者的好处不言而喻。

甚至远胜于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灵丹妙药——当然，这也是因为陆铭足够深入，且手持原始木雕，一般人可没有陆铭这样的配置，自然也无法从原始气息上得到太多。

且这只是对仙者的好处……

武者并不修规则，若是陆铭此刻遵循牵引，将灵投入规则之中，顶多能强化一下道性特征，附带强化武印，实际意义并不大。

“那么武者的机缘又在何处？”

心中念头刚刚升起，周围那些可爱的规则精灵们咋咋呼呼的飞向了远方，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很快，一道巨大阴影从远方划来，上万公里的直径，海胆般的造型，无数触手或长或短，无序飞舞。

一头邪鸣。

陆铭却并未躲开这第十一关的小boss，反而停在原地，等待邪鸣靠近。

当邪鸣来到陆铭灵的身边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它停下身体，伸出触手，满带着和善的点向了陆铭的眉心。

陆铭仍不躲闪。

当两者接触的一瞬间，有光爆发了……

光芒熹微，但干净纯粹。

恍恍惚惚之中，陆铭仿佛化身邪鸣，与敌交战。

行星大小的虚空鬼鲸穿梭阴影，鲸鸣之声引动虚空潮汐。

然而正值邪鸣体内能量潮涌，鲸鸣竟被邪鸣所牵引，扭曲成了邪鸣致命的一击——邪恶鸣奏！

邪恶鸣奏无影无形却直抵心扉，摧毁灵魂崩裂肉体。

有仙君圆满战力的虚空鬼鲸竟是连个泡泡都吐不出来，便被直接摧毁再无存在痕迹。

陆铭并不心惊于邪鸣的力量——这种怪物只要成年，就有仙王之力。

反而愕然于邪恶鸣奏的发动方式……

“武意与武技。”

是的。

之前陆铭并未深入了解原始秘境中原生魔物的能力体系，只知它们无智且能力怪异。

而此刻化身邪鸣，发动邪恶鸣奏，陆铭立刻辨认出邪鸣之力的本质。

那是原生魔物天然具备的武意。

本能般的调动体内的能量，激发邪恶鸣奏，却正合武技的逻辑。

从本质上讲，这记邪恶鸣奏就是一门武技！

当灵从邪鸣体内抽离之后，邪鸣飘忽着走远，许久后陆铭方才慢慢睁眼，却发现自己的灵已经回归了肉身，这一缕原始气息的效果已经结束。

却仍是禁不住长叹一声。

“妙不可言！”

一缕原始气息，让陆铭体会到了邪恶鸣奏的本质。

无需再费时参悟，陆铭已经能发动邪鸣的绝招：邪恶鸣奏！

同时通过邪恶鸣奏，陆铭亦能反推邪鸣的那种天生武意，不用太过费力便能将之转化成一项特征，从而强壮滋养武印。

所以其实可以简单做个等式。

一缕原始气息，大略等于一项特征。

“这效果也是有点儿夸张的。”

陆铭感慨一声，再取出了一缕原始气息。

吸收之后那种飘忽感再次涌来。

然而这一次，陆铭却有了明确的目标。

他的灵在降落之时自行调整方向，重新回到了肉身身边。

灵与肉身面对着面。

肉身安静不动如在沉睡，灵的目光却看向了肉体手中的原始木雕。

仍记得系统给原始木雕的说明。

【原始木雕，雕刻的乃是一不可名状的存在，此木雕中蕴藏了一缕原始真意。】

回忆起这句话的时候，陆铭不由一笑。

综合之前情报，陆铭觉得所谓的原始，就是这片原始秘境的主人。

它一定是此地的最强者……

那么。

“就让我看看这所谓的原始真意，又是什么……”

灵化作了光，投向原始木雕之中。

刹那间便是白光一闪，而当陆铭再次睁眼时，所看到的却是整个浩瀚无边的原始秘境！

感知蔓延无远弗界。

原始秘境的一切，便如此被陆铭一览无余！

他看到魔物的诞生与死亡，看到恒星的点燃与熄灭，看到万般规则演化。

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原始秘境的主宰。

他就是此域天道，此域的一与无穷！

仅仅只是数息之后，陆铭便有了虚弱之感——一缕原始气息只能感悟这么点时间。

而在感悟时间的最后，陆铭扫过混沌之海深处，却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唯有那里，仍旧看不清晰……

现实中，原始木雕陡然焕发净光，却一闪而逝。

当光芒消失之时，陆铭已经睁开了眼。

“天道……”

陆铭隐约理解了原始的存在概念。

原始，即主宰，乃是这原始秘境的主宰，原始秘境的天道。

如之前猥琐男所讲的那般，原始确实有些类似于宇宙意志，并非生灵，似乎也无智慧。

但力量却又真实不虚——因为原始秘境中的一切，因它而生，也臣服于它，忠诚于它。

慢慢将原始木雕举至自己眼前。

看着那不可名状的雕刻，陆铭目光幽幽。

“混沌海深处还有秘密……那可能就是原始寄托之处。”

且不多考虑所谓的原始，陆铭脸上很快便露出了纯粹的笑容。

“原来还有这种作用啊。”

身在混沌之海，手持原始木雕以原始气息沟通之，则可化身原始，化身此界天道。

虽然并不能用以制敌杀人——刚刚的经历终究是虚假的，类似于全息影像。

但好处却又堪称惊世骇俗！

仙者用之，则可观规则演化——这不是仙尊级的机缘，这是化道级的机缘！

武者用之，则可以身代天，探寻原始秘境中一切原生魔物的意与技！

而对于陆铭来讲，其最大的意义还在于那种以身代天的感官。

“以身代天，掌控一切。”

“这正是代天特征的机缘。”

复而又取出一缕原始气息融入体内。

无论原始气息与原始木雕是否还有其他作用，此刻陆铭将资源投入在感悟原始上，显然绝对不亏。

……

又是七日之后。

渡厄宝筏出现在了第十八块王佛净土前。

卸下乘客，等待一日，便再度起航。

此际宝筏之上人已寥寥。

佛门中只有神通广法菩萨尚在船头，掌控宝筏。

而在拱棚洞天之内。

两伙人坐于广场上，泾渭也算分明。

一伙以金阳子为首，身边水柔等万化仙域仙王六位，人多势众。

一伙则只有三人，其中便有独孤信与多尔奇，另一位乃是东皇界域的法身。

仙家武者各自抱团，隐有目光交错，却一闪而过，倒也没有多少敌意，但也无更多交流。

而宝筏之外，陆铭从感悟中苏醒，不多思考便跟在了宝筏后。

混沌之海中规则错乱，任何感知手段都会被极大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