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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表哥带来的春色(2 / 4)

作品:《卿卿请见谅

老爷子撂着胡子咧嘴一笑:“滚!”

灼华合上玉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点着,清脆有声,一点儿都不急,“《佛音夫人》还得补呢!”

盛先生用力哼了一声,有些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教!”

“少喝些,还要上课呢!”少女颜色灿烂,食指勾起小酒坛子上的绳子,拎起,晃了晃,放到老爷子面前,愉快的转身先去讲习间了。

那边老先生之乎者也了半日,下了学,沈灼华头昏脑胀的去了老太太的保元堂。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拿着她前两日忘了拿走的《诗经》在翻看,看到她进来,招手叫她在身边坐下,浅声道:“给祖母背一首婚嫁的诗吧!”

灼华不解的看着老太太,如何想听这个了,心里回想着学过的有关婚嫁的诗,嘴里却脱口了《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世人想的美好,鹊喻新郎,鸠喻新娘。是说新郎准备好了居所,就等着新娘来居住。

老太太看着她,笑问道:“《鹊巢》,恩,阿宁喜欢这首诗?”

灼华垂眸,前世里她很喜欢这首诗,在出嫁前的那段时间里,早也背,晚也背,每日期盼着能够成为李彧的妻子,想象着婚后甜蜜的夫妻生活。

可是后来呢?甜蜜是假的,欢乐也是假的。

她扯了扯嘴角,澹澹一笑,道:“不喜欢,只想到了鸠占鹊巢而已。”

若鹊喻旧人,鸠喻新人呢?

那便是鸠占鹊巢啊!

为他人做嫁衣裳。

不就是前世的她和白凤仪么!

老太太似乎惊讶的扬了扬眉,缓缓一笑,笑容幽远,似在取笑她,又似在取笑自己,“那么阿宁是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老太太出身世家,她的夫君也将是世家子,世家之中何曾有过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老太太是清醒的,可再清醒也架不住年少春心的骄傲,曾经,她也偷偷这样期盼过,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些什么,最后,在一次次的失望和丧子丧女中,期望湮灭,随之而来的不过是万般痛苦,然后麻木失望而已。

灼华的语气淡淡如斜阳下的一脉薄薄云烟,“婚嫁,快乐的只是出嫁前的雀跃和期盼,婚后的琐碎,不过都是在消磨所谓的情爱而已。世上的男子,大多是薄情的。”

从前,她总是看到父亲那么温柔缱绻的看着母亲,满眼的爱意,可还不是有那么多的庶子庶女?

祖父疼惜祖母,也有着那样多的妾室。

而她呢?李彧给她的温柔、情意甚至都是假的,她得到的不过是一世的虚情假意和削皮挫骨般的痛苦而已。

期盼的后果,大半的结局不过是绝望,她尝过绝望的滋味,所以不敢有期盼。

可想做到众人皆醉我独醒,似乎也没那么容易,能做的不过是压抑好自己的情绪,不叫人情意的识破罢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来都是男子拿来骗女子犯傻的说辞,哪里能信呢?”灼华轻轻笑着,风露萋萋,“还不如‘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来的实在。”

老太太眉心微皱的回头看她,却见她面色淡淡,眸中似有深深感慨,忍不住的一叹,道:“你才多大,怎说起话来这样悲观?”

灼华一弯唇,眉眼清浅,“只是明白而已。”

因为明白,所以惨淡;因为惨淡,所以痛苦;因为痛苦,所以清醒;而清醒了,所以明白了。

这是个,没有尽头的轮回。

似是触到了伤怀处,眉梢上多了几分落雪的伤感,老太太拉过她的手,感慨道:“这个道理祖母琢磨了好些年,到失去我第一个孩子时才明白,你倒是通透。”可,哪有半大的孩子,会如此通透的?“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是苛刻的,若自己再苦着自己,人生便没了趣儿了。明白是好事,不畏自苦,可太明白了,便也不是好事了,还是做个无知无畏的孩子吧!”

灼华宛然一笑,顺应了一声。

打发了沈灼华回去,陈妈妈伺候老太太歇午觉。

稍间壁龛内有一座白玉三足香炉正幽幽吐着香雾,烟雾缭绕,老太太盘腿坐在拔步床上,手中拨弄着佛珠,双眸微闭着,似在念经,又似在念着杂事,目光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