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回忆他当时的神情,我站了起来,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排长……”

我的默认不解释给了他答案,他瞪着我,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排长,我……”

我话音未落,杨东辉突然推开了桌子,带着碗碟的厚大木桌被搡开了一大截,杯碗盆碟碰撞着跳起。整个饭店的人都看了过来,他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哎东辉?怎么回事这是?这……”士官站起来声音响在后面,我拔脚追了出去。

排长走得是那么快,看着他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背影,我大喊“排长!排长!!”杨东辉置若罔闻,我追着他在大年里夜晚稀寥的街道,雪地被路灯照得一片昏黄,踩着厚重的积雪眼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我痛彻心扉地喊出:“哥!”

他终于站住了,终于他转过身来,我们的距离只有这么几步,却仿佛隔着整个世界。

“你终于叫这声哥了。”昏黄的路灯照着他的面孔,从当初他喝醉那晚我吻他跟他闹翻开始,我就没叫过他哥。

“现在肯叫我哥了?”他一字一句问,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来我回来得不是时候,不好意思啊,没通知就提前回来了,不然等到集训结束归队,你连声招呼都可以省了,也不用费这麻烦,瞒得这么费劲。”

“不是这样!”我喉咙在抖。

“那是什么样!”他爆发的吼声震动着黑夜,像火雷在空中炸开。

“把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他一把抓住我,手指铁钳一样嵌进我的肩膀,像把我的骨头都捏碎。

“你要跟他走?那那晚上是什么意思?玩玩儿的?”

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低哑,艰涩,我的心在滴血,我咬紧了牙,胸口被一块大石死死地压着,连呼吸都困难。

“你他妈哑巴了?”一阵钻心的痛楚从肩膀传来,如果不是他还存着一丝理智,他一只手就能把我废了。

“你揍我吧!”我眼睛熬得通红,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你以为我不会动手?”杨东辉拎起我的领子,把我揪到他面前,我对上他的眼睛,我从没有看到这双眼睛如此痛苦。

我希望他的拳头狠狠招呼在我脸上,希望他狠狠把我揍倒,揍得没有知觉不省人事,那样我就不用忍受这剜心的心疼,我渴望着他的拳脚让我解脱。

我被一下丢开,跌坐在雪地,拳头没有落下,他丢开我像丢开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