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握着江老爷子的手一下松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神色充满了颓废和难堪。

过了很久，就在大家都在试图说点什么打破着诡异的沉默时，江父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我突然明白过来，爸，您当年护着我，是怕我进去了，江脩亦那个时候还小，您身体又不好，怕江家撑不过去是吧？”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江脩亦是何等人物啊，短短几年，就取得如今这般成就，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出去说句话，恐怕比我这个老子管用多了。”

“江家没了我，他肯定也能撑起来，所以父亲选择这个时候将我推出来，讨好江脩亦是不是？”

这话实在大逆不道，江老爷子面容几乎在顷刻间就阴沉了下去。

江夫人也跟着吓得不轻，从后面一巴掌拍在江父肩膀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是嫌爸还被你气得不够吗？”

江父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冷呵斥了一句，“你住嘴，这里没有人你说话的份儿，你问问老爷子，他难道真不是这么想的吗？平常时候说什么护着我，现在江脩亦回来了，不过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就要把我推出去了？”

江父也是被气狠了，要是换了平常时候，他肯定说不出这种话来，他心里是敬重老爷子的。

可是现在，一想到自己惨淡无光的未来，想到自己余生都要在那个狭窄的一方天地里面度过，还要背上千古的骂名……

可能真是躲避惯了，舒服日子过久了，他真忘了从前犯下的错误有多大，此刻就接受不了自己惨烈收场。

江夫人被他身上的狠辣目光吓得一个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哆嗦着手指头指着他的鼻子，“你……你简直大逆不道，说得什么屁话！”

想她江夫人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出来的女子，此刻也真是气极了，却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难听的话来。

可这话听在江父耳朵里，是不痛不痒的，他心里不痛快，连带着看江老爷子的目光都变了，“爸，我说你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掺和这些事情做什么？”

“你明知道你真提了要求，我不可能不去做，可你还是说了，你敢说，现在你不是为了江家的未来，就要舍弃我这个儿子了吗？”

江老爷子轻轻闭上了眼睛，胸腔剧烈地欺负了起来，呼吸沉重，“我护了你半辈子，到头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他语气里面，慢慢都是无奈和失望，更多的伤心和决绝都被他紧紧噎在了心底，藏得心肝肺都跟着疼痛了起来，可这些伤，旁人看不见。

江父还没反应过来，今天前前后后被家里一堆人都给气着了，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

干脆一闭眼，横着脖子一次性说个痛快，“既然都护了这八年，还差以后的日子吗？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江父说了两句，忍不住跪在地上，蹭着身子朝着老爷子那边挪了两步，双手都紧紧抓着老爷子的手，语气带着祈求，“爸，你把话收回去吧，我不想去坐牢，爸，我是你的亲儿子啊，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就狠心我晚年落得那般凄凉吗？”

江老爷子胸腔的起伏一下停了，过了好久好久才喘过一口气来，最后睁开眼睛看了江父一眼。

那浑浊的目光里面，满满都是失望和讽刺，最后没忍住，一口血又吐了出来，血液都溅到了江父脸上，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下清醒了过来。

伺候的阿姨吓得不轻，赶紧冲了上去，试图拍一拍老爷子的胸口，让他顺气，一边忍不住埋怨江父，“先生，你快别说了，老爷子这身体再动不得怒了。”

江老爷子脸色惨白，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江父，口腔里面满满都是自己的血腥沫子味儿，心底翻江倒海的失望，怎么都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