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一切都安顿好了，夏草带着夏雪晨睡到了病房旁边休息室。

小姑娘躺在那里，眼着大眼睛，迟迟不肯入睡。

“怎么了，囡囡？”夏草问。

小姑娘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妈妈，你说，爸爸会不会死啊？”她问的很小声，但是语气里有着和她年纪不符的不安。“他流了好多的血，我好害怕。”

夏草惊住了。

她没有想过这么小的孩子，已经会惧怕死亡，也从来没有想过，陈慕云其实可能会死。

他那么年轻，怎么能和死亡扯上关系？

可是……夏草忽然感到惊恐。

可是死亡其实从来不是按年纪来分的，不管什么人，不管什么年纪，随时都可能面临。

比如文青。

她今天只是觉得陈慕云受了伤，觉得有点难过，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可能会死。

“不会，爸爸不会死。”她拥抱住夏雪晨，抚摸她的头发来安抚她的不安，“爸爸是超人，超人是不会死的。”

小姑娘好像一下子安下心来，很高兴的样子。

“对啊。妈妈，你不知道，爸爸好厉害的，一个人能打好多人。”她小小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豪的样子。

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么轻易地就被夏草的一句话骗了过去。

不过这样也好，她还太小，夏草并不希望她过早知道这人世间太多不好的东西。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孩子一辈子都不要尝到“痛苦”，“悲伤”，“失望”这些不好的情绪。

***

孩子终于睡了过去。

夏草盯着她的小脸看了一会儿，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起了床。

她想去看一看陈慕云，自从夏雪晨问她陈慕云会不会死时，她就迫切地想要见一见他。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那些仪器发出的轻微声响。

陈慕云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

夏草放轻了脚步，慢慢地往那张床边走，在离那张床还有几步路时，陈慕云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夏草一下子停在了那里。

“怎么还没睡？”陈慕云问。他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淡淡的，可是在看到夏草的一瞬间，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夏草还站在那里。

“没有，我本来就没有睡着。”他看着夏草，微笑着向她抬了下手，“过来陪我聊会儿天行不行？”

夏草走了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坐下后有点不太敢直视陈慕云的眼睛，只是一直盯着眼前那一块被子。

“夏草。”

夏草抬起头来，却在和对方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匆忙的避开。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她还不知道如何与这个人平静的相处。

“麻烦你留下来照顾我……阿姨那边没事吧？”

“没事……而且我也没帮到什么忙。”这声谢，她受之有愧。

她在答应留下来之后不久，就已经给夏母打过电话。夏母一听到她在医院里就吓得不轻，执意要过来。夏草只能一再的保证不是她或者囡囡出了问题，只是陈慕云遇到了点麻烦，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答完这句话，两人都安静下来。越是安静，夏草越是觉得局促。她忙没话找话的问：“你家人知道了吗”

“没有，不想让他们担心。”

夏草“噢”了一声，心想如果是她，也是能不让夏母知道就会尽量瞒住她的。

“你现在，还痛不痛？”

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多余的话，怎么可能不痛呢？

她只是害怕冷场。

“不痛。”陈慕云说，“刚刚看到你的时候，就不痛了。”

夏草心中一惊，慌乱地抬眼看面前的人，却在对视一眼后，立即再次垂下眼皮。

“夏草。”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夏草全身一颤，却没敢再次看那个人。

“不早了，你休息吧。”她慌张地站了起来，手却还是被紧紧地握在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