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草已经站到了一边，神情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慕云心中升起一点不安。

“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不瞒你，我家人，还有她家人，其实一直都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不过，你知道我……”

他忽然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事实上，夏草的脸色也很好得证明了这一点。

“不是。”陈慕云一下子急了，一把抓住夏草的手，“夏草，我其实是想说，我不爱她。”

“我知道。”夏草轻轻的挣开他的手。“你其实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真的。”

她那么通情达理，却让陈慕云觉得害怕。

他不怕夏草发脾气，那至少可以让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他真的害怕夏草现在这种冷静的样子。

冷静到接近冷血，而且一旦打定主意就很难被打动。

“那是你的私事，我没有权利干涉。事实上，我很感谢你肯为了我女儿而和我结婚。”她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不过你放心，我以前说过的话仍然算数。你是自由的。等我们结婚过后，你随时都可以向我提出离婚。”她低下头，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我只是不想让囡囡再做私生女，想让她……总之，谢谢你的成全。”

***

夏草觉得有点难过。

她是不认为现在的陈慕云在爱着她，可是这几天的相处，却还是让她心中有了一点隐隐的期待，觉得就像她母亲之前所说，两个人相处久了，陈慕云说不定真的会爱上她。

但是，根本不是这样的。

感情的事，那么复杂。有些人会一见钟情，可是另外一些人，就算一辈子在一起，也未必能够相爱。她和陈慕云连床都上了，孩子都有了，陈慕云当年都没有爱上她，她凭什么认为隔着五年的空白，对方会忽然对她有兴趣？

没有希望，也就不会觉得失望，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囡囡感冒还没有好，我先回去了……汤你趁热喝。”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生气的权利。而且为了她的女儿，她还需要这个人配合她完成一个名叫“婚礼”的仪式，已经无法再像当年那样潇洒的离开。

人只有经历过某一步，才会明白那一步的艰辛。

当年夏母知道她有了身孕却不愿打掉时，曾经哭着问她，你确定你以后都不会后悔吗？以后她被别人叫“野孩子”的时候，就算能像你小时候那样打回去，你难道就不会觉得心疼难过吗？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后悔。

可是，她会心疼，难过。

同样的身份，在她承担着私生女的污名，做一个女儿时，她并不觉得有多么痛苦。

可是有一天，当她成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因为自己的过失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很难过。

就像当年的她一样，夏雪晨也曾经因为这个和别的小朋友起了争执，打了一架，然后她给她编了那么美丽的一个谎言。

或许，对那个孩子来说，她并不是真的觉得有多么伤心，也许睡了一觉之后就什么都忘了，可是她不行。

所以，她厚着脸皮向陈慕云求婚。

所有的自尊和骄傲，终于全部被丢在了现实里。

她的身体忽然被人用力抱住，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之前，嘴唇忽然被堵住了。

虽然有力，但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陈慕云差不多立即就松开了她，只是两人的脸仍然离得很近，近到夏草觉得好像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嘴唇上仍然残存着一些温暖柔软的触感，可是夏草却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她的身体，仍然在他的怀中，隔着单薄的衣物，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还有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