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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节(1 / 1)

作品:《秦皇

器物,丝绸珠宝,还有……还有一个人。先前在月夜下惊鸿一瞥的少年如今形容狼狈,衣发凌乱,身上还有鞭挞之痕,被奴隶一样按在地上,看严江的目光满是恨意。“这是何意?”严江将目光转向送礼的侍人。“回严卿,此乃宰相张平之子张良,其不尊上意,与其叔张许私下逃亡,为宗室揭发,张许抗命被当场击杀,此子本欲送往秦地,只是公子担心秦上责罚,想由您顺路带回。”那侍人堆着笑意道。他悄悄声问道:“张家三代为相,势力庞大,都没有人保他么?”侍人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请严上卿放心,张家嫡系皆已入秦,旁支皆各寻了新靠山,财物田庄、朝中势力都被瓜分干净,不会让他家再有起复之机,万望贵国放心。”严江立刻明了,张良毕竟才十二岁,没国破家亡更没流浪海外,又养尊处优长大,对人心险恶还未了,怕是找人帮了忙,所以叔侄都没跑掉,便微笑道:“既然如此,江便谢过了公子安了。”侍人见任务达成,笑着脸告退——这小子也已经给秦国了,不管这严上卿要不要,秦王都不太好怪罪于韩国。这些年韩国上下无不惧秦,实在是无兵无将,生死存亡皆系秦王一念之间,郑国疲秦之事败露后,惧怕秦王出兵,老韩王忧惧病重,韩国上下皆惊恐难安,待知晓秦王只是问罪张家以及要韩非入秦时,上下无不大松口气,当下便绑了张家入秦——比起整个韩国的安危,张氏一族再强,也不过是韩国这大树之上的蝼蚁罢了。反而是张良的逃亡让公子安大怒,通报全国上下全力捉拿,为了家国安危,韩地上下贵族宗室少有地齐心了一次,张良根本就来不及逃出去。“这真是越来越麻烦了。”严江见院中已无韩卒,随手解开张良身上绳索,“你……”“秦贼受死!”张良似乎见机已久,那掌心里一块不知扣了多久碎瓦片便伸出,势要拿下对面贼人,当成人质出逃。这下别说严江,连正在撸花花的扶苏眼底都闪过一丝怜悯——他可是见过先生是怎么把蒙家王家李家的子嗣们按在地上摩擦的,你就比我高那么两尺,也想和先生打?闹呢。果然,严江似乎觉得欺负小孩不好,只是偏头闪开,没有还手,任张良毫无章法继续的动手,接下来也只是仰身、侧行、后退,皆在毫厘间闪避开,那姿态风仪,简直堪称从容,比什么表演都好看。连一边早早爬起来的陛下都飞近了些,几乎又想吞口水了。一连数击被随意闪避,张良眉头一皱,突然一个转身,扑向墙角的扶苏,相比壮年的严江,这个小孩更容易被他挟制,他不能死在这里,他是张氏最后的希望,他还要救全家人!然而大猫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猫科动物其实随时警戒周围风吹草动,正在舔爪子的花花凶性瞬间爆发,人立而起,把扶苏拱到一边,一爪子对袭击者拍了上去。“轻点!”阻止不及,本来只是逗孩子玩的严江只来得及把张良往后一拎。血花四溅。……“……还好我昨天给花花洗了爪子。”给张良缝伤口时,严江如此叹道。老虎的爪子可是有一吨的拍力,爪子有七公分长,他拉得及时,张良的伤口不深,但特别长,可麻烦了,回头肯定会发炎,还得想办法弄点药。“秦贼你杀了我——啊——”“你就不能咬着棒子么,别动,要不要你的胳膊了!”严江斥责了一声,把人按下去,继续一针两针给他缝上,然后拿手臂把大鸟挥开,“小陛你远着点,挡到光了。”猫头鹰不悦地飞到一边,见仆人的心意都不在它身上,越加愤怒。倒是扶苏看出一点端倪,悄悄过来安慰它:“这少年居然能用这种办法留下,必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大师兄,我们要不要把他赶走?”陛下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它,仿佛第一次认识他,眼中有惊奇,却更多赞赏。仿佛得到允许,扶苏突然伸手一拍,猫头鹰本能震翅,落到严江拿针的手上。“小陛你还闹!”严江差点把针扎到张良肉里,瞬间怒了,“我在救人!人命关天,你今晚别进屋了,出去守着!”陛下惊呆了,回头看扶苏。小公子坐在花花身边,无辜茫然地回眼看它,并且摸着一条虎嘴上的划痕——那是它昨天晚上欺负花花时抓的。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什么的,明天吧。感谢痛心疾首一拱手、葳蕤的火箭炮感谢凡言x2的手榴弹感谢astupidcatx2、秦楚、心宽腿长双商在线、受受相遇、锦鲤、秦皇官方粉丝后援会头、雨落尘埃的地雷50、情深伤口发炎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医疗问题,这种问题直到磺胺类药物的问世才开始被解决,但在非洲地区,缺衣少药还是很正常的现象。但好在抗生素的地方生存的族群,本身就有很好的抵抗力,严江用煮开的水兑出生理盐水为张良清洗伤口,又一针针缝上,伤口有三条,花花抓的很整齐,从肩膀向下,若不是严江拉得快,估计就一个花虎掏心的实例了。严江又绞了些蒜水给他敷上,蒜水在一战时作为战场上消毒杀菌的军用物质,效果还是有证明的,现在又是深秋,细菌繁殖较弱,三管齐下,张良只是低烧了一晚上,天快亮时,便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知你身有要事,等下我要前去魏国游历,过赵魏边境,到时就放你离去。”严江给他换了止血药,“这点时间你也别闹了,剩下的事情,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少年瞪眼看他,沉默数息,终是默然垂眸,然后将头偏到一边。他非是不知好歹之人,知道面前这位青年已是心善放他一命,否则便是当场将他杀了,韩国上下也不会多说一句。扶苏打了个哈欠,早早从榻上站起来,他靠着大老虎,好奇地去戳了他一下,得到少年不耐地回视,然后便见这是他昨日想欺负的小孩子,一时有些羞愧,不由得涨红了脸。花花温和地趴在榻上,将大脑袋搁在爪上,任扶苏玩弄着它的唇齿,不时舔一下孩子幼嫩的手指老虎舌头上有倒刺,但在□□友方生物时,是都是将舌刺收起来——它不是太想下床,从那只坏鹰将它赶出正房之后,这是三年来它第一次和主人睡一起。“你为什么要打先生?”扶苏悄声问他。“他是秦人。”张良有些闷闷地低声道,“夺我国土,毁我家园。”“先生是去年才自西方归国,非是秦人。”扶苏有些遗憾地叹道,“你下次可不能再对先生动手了,先生人好,但是花花脾气不好。”他再动手,我就放花花咬死他。扶苏如是想。张良微微皱眉,没有回答,但瞬间找到其中关窍,如此看来,秦王并未收复这位能人,所谓的让六国礼遇,也只是让他勿为六国效力而行之计。果然是暴秦,诡计多端。而严江这时已经将一只被关在门外一整夜,露水打湿了羽毛的猫头鹰抱起来,给它细细擦毛,低声吩咐它下次不以再闹了。陛下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直直地看着一孩一虎,眼中似有深意。扶苏坐得端正而乖巧,看大师兄回眸相看,立刻回了一个璀璨的笑脸,花花则微微露出了獠牙。“看阿苏和花花过的多好,陛下啊,要大度一点,学会友爱你会发现新的天地,”严江将猫头鹰的头转过来,面对前自己,“阿苏还小,一个人睡冷,得要花花陪,再说现在我已经归乡了,不能再花花睡外面了,你大方一点,我们一起睡,到时我每晚给你讲两个故事好不好?”扶苏立刻好啊好啊地鼓掌,被猫头赢回头看了一眼,那淡淡的杀气却本能地让他一滞,仿佛看到父亲严厉的眼神,瞬间僵住,然后乖巧地缩回了花花怀里。严江则又体贴地表示昨晚小小教训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情,所以陛下不应该为此生气,生气就是一只不那么好的猫头鹰了,会被扣故事等等等等。说了半天,他终于等到了陛下矜持高傲地点头应允,然后它落到花花所在的榻上,踢了一爪花花。“花花快下去吧,扶苏也起床了,天快亮了。”严江立刻道。扶苏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花花居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看陛下的目光瞬间凌厉,四目相对一瞬后,又继续乖巧——日子还长,他会保护花花,决不会让这只鹰继续欺负它。只有陛下的眼神越发复杂。两天后,张良的伤口基本结痂,已经稳定,严江暂时的居所是一位韩国商人的小院,租期很短,他也不打算租下去,而是换了马车,准备带着一幼一病一鸟一虎离开。韩国的士卒倒没有阻他,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经把里子面子都做足了,张家韩非都送秦国不说,发现掉货还专门补齐了,严卿也是秦国贵人,他们也以重礼待之,还想如何?阿黄身强体健,拉个马车倒也还行,就是颠簸的厉害,两轮马车只有一轴,坐在上边宛如跷跷板,更不用说土路上的车辙凌乱,时不时还有一个飞起。严江只坐了半天,他和花花便有些受不住了,倒是扶苏和张良表现淡定,一看就常坐。他找了一处小镇,将马车停下,让工匠把这车前方再加了两个轮,然后便全镇悬赏橡胶草,一筐可换一金。瞬间,小镇被引爆了,橡胶草本就是常见植物,和蒲公英一样到处都是,不到三天,方圆数十里的草根倒被全数拔起,严江煮了硫胶,裹加在车轮上。再让铁匠卖来韩国最韧的铁器,锻打成长短不一的铁片,然后由长到短,中心对齐用铁扣绑在一起,就是建议的板弹簧,加在车轴与车厢之间,就有有效抵消应力,减少颠簸,如此一来,虽然还是很抖,但到底平稳多了,至于这铁弹簧撑不了多久也不是问题,严将打了十几根,够撑到出境了。那位镇上最有名的铁匠问这铁之术他可否传予子孙,严江自然答应了。铁匠欣喜,要在镇上最大的酒家设宴席款待,然后——然后严江优雅地问张良有何看法。这位最近帮他收草榨浆,农人难缠,为一两小钱反复纠缠大有人在,算是见识了不少事情,少年冷冷道:“你如此露财,他家这几日多了数名凶恶铁匠,怕是你被盯上,一去难回。”扶苏点头认可。于是那天案上,便有七八个贼人在宴席间埋伏,严江一人去一人回,衣服都很干净,只沾了少许的血,其它人都很乖巧地没问出了什么事情。马车既动,一路自然顺畅,但阿黄华丽的身姿,一看便知不菲的身价还是招来各种劫匪山贼,哪怕是官道也不太平,好在严江和花花战斗力都很强,尤其是在从刀兵切换成弓兵时,张良亲眼看到他两箭同出,各中一人,一时他眼中都忍不住冒光。然而严先生并没有收徒的意思,而是继续北上,渡过黄河,进入赵地。一路上他各种考察民生,深刻探讨了各地农人的收入,每地的特产生活,礼仪习俗,遇到能帮的也帮一把,毕竟这中原大地不是西域一路,他不急着带着那些可能快过期的种子回国,自然也可以慢慢体会祖国的风土人情。中途知晓附近有一伙贼人盘踞魏韩赵三国边境,劫掠商队无恶不作时,严江还去行侠仗义了一把,收到了两个人类钦佩的目光。严江在晚上发现了陛下的不对,它的小翅膀尖有些耷拉,碰一下就缩。仔细检查后,便皱上了眉头。这些日子,因为有张良和扶苏,他是有些忽视陛下了。受伤了居然都没有发现。陛下都没告诉他,肯定是对他失望了!是他失职了。……次日,他们遇到了一群逃难的赵地边民。拖家带口,面色惶恐,骨瘦如柴,衣衫单薄。“秦军来了,秦军来了……”这是他们最爱说的语言。三晋之地语言同出一家,张良立刻听懂了,本想用谴责的目光看严江,但一想到这一路先生的高义行径,目光便转向秦地所在的西方开始谴责。然后严江下车,向他们打听到了这次秦军出兵的由来,一个略懂雅言的乡间富户解答了他的疑惑——如今燕国还在被赵国按地上的摩擦,先前他预言会死的赵将庞煖如今还活蹦乱跳,燕王喜再度将太子丹送入秦国为质,请秦国救救燕国,他们真的没办法要活不下去了。于是秦王应允,派出三位大将领兵十万从上党郡出发,分两路直扑赵地,希望用围赵的方法让赵军回防,但赵将庞煖看出这其中的猫腻,不为所动,只命各城紧闭城门。只是如此一来,没有城墙防守的乡里便十分凄惨,纷纷入山躲避秦军,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秦军拿首级去当军功了——“再哭,再哭就把你给秦军砍头!”当着严江数人的面,一个妇人如此恐吓她那闹着饿了的儿子。“七国争雄数百年……”严江叹息了一声,说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有天下一统,才能终结这无止战乱。“说得动听,不就是想由秦国一统么?”张良愤然道。“那你倒是让韩国一统看看啊,”严江淡定道,“便是没有秦国,他能吃下谁?”张良哑然,没有秦国,赵魏哪个都不会放过韩国,这些年,韩国这块肥肉,不过是在夹缝生存,谁都无力回天——原本张良还希望长大后继承相位,为韩国继续周旋于诸国之间,他这些年学得也是观天下局势,无数次想着自己将来会如何一展所长,合纵天下。只是现实太过残酷,这次张家轰然倒塌,一巴掌便打醒他,韩国真的是救不了了。“战国多少年,百国变七雄,哪个是干净的,你要真不服,去找一个国家辅佐,看谁能扛住便可。”严江微微一笑,“至于如今,你我已是分别之日了。”张良顿时一滞,俊美如好女的脸上便有了几分不舍,但他也知对方带他出来已是仁义便起身拜别:“良受先生救命之恩,将来必有报达,还请先生保重。”严江点头,目送他离开,并不担心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