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卖、卖了？

何小花和何珍珠齐刷刷的惊呆了。

到底还是何小花经历的事情多,除了最初的愣神之外，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盼娣口中所谓的“卖了”，应该是指收了彩礼钱吧？别看如今已经是八十年代了,但收彩礼这种事情，饶是在二三十年后也是屡禁不止的。不过说真的,听着盼娣说的“一千块钱”,再想想当初自己想要三百块的彩礼钱,无人答应也就罢了,还成了整个公社最大的笑话。

经久不衰的那一种→_→

当然,何小花是不会取笑盼娣的,她正准备开口安慰时，旁边的胖闺女忽的开了口：“妈呀！一千块钱！胖弟你可真值钱啊！”

“你可闭嘴吧！”何小花扭头怼了她一句,起身拉过盼娣,给她绞了帕子擦脸,又倒了一杯水让她喝着。

何珍珠这会儿也不忙着算账了,只托着腮帮子看着她妈和她姐,边看边叨逼：“一千块钱去哪儿了？你妈收着，还是你奶收着？”

“你能不提那一千块钱吗？”何小花都无奈了，没见盼娣都哭成了个泪人吗？这死孩子是真的钻进钱眼里了，满脑子都是钱钱钱的。

不提钱？

那可就难办了。

“妈,我这不是在给胖弟想法子吗？”

“没听出来。”

“你想啊,那可是一千块钱呢！这要是她妈收了钱,而且不打算把钱给她奶，就她奶那火爆脾气，还不得拿把斧头把她妈给劈了？那要是钱在她奶手里……”噢了，你自求多福吧。

何小花听懂了，随即一拍巴掌：“对呀,你赶紧把这事儿给你奶说，让你奶把你妈干掉，不就行了？”

盼娣很大声的抽泣了一声，再一次怀疑这俩根本就是亲母女俩吧？

考虑到眼下的事情关系到自己的未来，盼娣只能无视了这一点，哭哭啼啼的说道：“我奶是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可就算她知道了，也是逼我妈拿出钱来。可我不想嫁人啊！嫁人有啥好的？嫁过去给人家生孩子养孩子，洗衣做饭伺候老人。这要是我喜欢那人也就算了，不然我图啥呢？”

这话也有些道理。

何小花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问道：“那你咋知道你不喜欢那人？”

“我妈看上的，那还能有好？”盼娣发出了灵魂拷问。

还真别说，这个逻辑特别棒，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

关键是，何珍珠也在一旁拼命的点头，对盼娣的言论给予了百分百的支持。试想想，何小红脑残成那个样子，连傻子都不带被她摆布的。真要是听了她的话，还不知道能把日子过成啥糟心样儿呢！

“你让我想想。”何小花一面思考着一面组织语句，她需要知道盼娣的真实想法，然后才能帮着拿个主意。

道理很简单，甭管何小花上辈子过得如何不顺心，她到底是从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过来的。相对的，她也能比眼下这个时代的人看得更长远，更是清楚的知道，盼娣将来是很有出息的，大概仅次于上辈子甄珠的成就吧。

但这不是说上辈子的盼娣就不如甄珠，因为在上辈子，盼娣最后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并不曾将所有的时间精力放在事业上，也不会像甄珠那般，一门心思不是赚钱就是盼着自己发财。

因此，这俩人最终其实还是有差距的，尤其盼娣找的老公是个学者，甄珠嫁的是她的生意合作伙伴，强强联合的结果自然是事业版图进一步扩张了。

何小花最纠结的是，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插手盼娣的事情，这跟先前插手孩子调包不同，那时她是抱有信念的，希望何小红何小梅都去死，为此哪怕搞出了天大的事情来，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但是盼娣……

想起上辈子的盼娣最终也是事业家庭双丰收，何小花突然就不确定要不要维持她的梦想了。当然，在目前看来，读书考大学是一条最为平坦的康庄大道，只要能够考上大学，便是天之骄子，将来国家包分配工作分房子等等。

对于像盼娣这样的乡下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但何小花知道，以后国家政策是会改变的！

又或者，应该让盼娣走上辈子的老路？已经走过一遍的路，证明方向是对、结果是好的路？

“小姨！小姨你帮帮我，我真的真的很想考大学！”见何小花迟迟不曾开口，盼娣终于忍不住了，哭着恳求了起来。

何小花更犹豫了。

看了一眼再度哭成了个泪人似的盼娣，她长叹一口气，决定让盼娣自己做这个选择：“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现在有两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一个是考上大学，另一个是当老板发财……”

“我要考大学！”盼娣坚定不移的回答道。

“哪怕将来只能拿一份死工资？看着珍珠穿金戴银，出入都有小车接送，你也不会后悔？”何小花还想再确认一下。

但盼娣依旧无比的坚定，她就是想要考大学，她一定要考大学！

何小花忽的想起了一个事儿。

是了，在上辈子真相曝光的那一天，好像就是高考成绩公布之时。那时候，盼娣很绝望吧？毕竟她曾经无比期待着收到录取通知书，可最终，没有大学录取通知书，有的只是乱成一锅粥的家。

“行！只要你将来不后悔，小姨一定帮你！”

盼娣怔住了，她看着何小花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临走前还叮嘱她好好待在家里，实在要是闲得慌，就帮何珍珠把账目给算清楚了。

等何小花走了，何珍珠一声大叫：“胖弟！快帮我算账！我脑子都快炸了！还有啊，你说你是不是傻啊？上大学和发大财，你居然选择了上大学？发财多好呢，天天吃肉，多幸福呢！”

“噢，那祝你幸福。”盼娣走过来拿过账本，问清楚了算到哪里后，就低头帮着算了起来。

甲之蜜糖乙之□□，有些事情还真就是个人有个人的看法，也没必要说服对方跟自己一样，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了。

**

何小花出了老何家的大门，就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李桂芳。

这事儿是肯定绕不过去李桂芳的，所以在找到了人之后，她索性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对方。

李桂芳原地爆炸。

“啥意思？何小红她不想活了？她凭啥收人家的钱？你等着，我这就去打死她！”

何小花当然不着急，甭管最终事情是如何解决的，她都希望看到何小红被收拾。

很快，她们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老苗家。

李桂芳自是一马当前走在最前面，并且在迈过院门的那一刻，顺手操起了靠在墙边的门捎，就这样杀气腾腾的冲到了何小红跟前。

讲道理，何小红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代表她是提前思量过的。哪怕她不算聪明，也知道这事儿一旦曝光后，一定会被狠狠收拾的。

但她觉得她能捱过去的，为了一千块钱，哪怕挨饿受冻都在所不惜。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李桂芳。

何小花就倚在苗家院门旁，笑眯眯的看着苗家婆媳大战。她不担心的，除非是上辈子那个在监狱里待了十六年，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的何小红，不然就如今这个，完全不可能是李桂芳的对手。

事实上，能跟李桂芳硬杠的，大概也就只有上辈子的甄美了。可就算是铁头娃好了，她其实也没在李桂芳手里讨到好，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但在何小红这边就不可能了，她还没那么铁的头。

费了一些时间以及精力，当然还有体力和口水。总之，在李桂芳的火力全开之下，那一千块钱还是被找出来了。

何小红放声大哭，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哭那得而复失的一千块钱，还是这顿平白挨的打。

再看李桂芳，拿着那厚厚一沓的钱发起了呆。

其实，从八七年开始，就已经有了百元面值的纸币。但在乡下地头，惯常使用的还是十元面值的纸币，俗称大团结。因此，足足一百张大团结，还是相当震撼人心的，足以让李桂芳一时间失了神。

何小花猜到了。

事实上盼娣也猜到了，这也是为什么她明知道李桂芳能对付何小红，却完全没准备去找李桂芳的缘故。

假如对手是何小红，盼娣或许还有获胜的可能性，但如果换成了李桂芳，她就彻底没希望了。

“苗大娘，有个事儿我打算跟你商量商量。”何小花忽的开了口。

李桂芳被她这一声唤回了神，当下就将那一沓钱卷起来放到了兜里：“啥事儿啊？我们老苗家的事情，你们何家不用管。再说了，姑娘家长大了本来就是要嫁人的，能掏出一千块彩礼钱的人家，肯定差不了。”

顿了顿，李桂芳看着何小花，还额外添了一句：“你当年不就嚷嚷着让人出三百块彩礼钱吗？挺好的。”

何小花：……

黑历史求不提！

略定了定神，何小花将那些黑历史丢出了脑海，只道：“我是听说盼娣的学习成绩很好呢，也就比甄家大闺女略差一点点。”

“那又咋样？”李桂芳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就算考第一也不能保证能考上大学啊！你想想看，咱们这儿，多少年了也就出了甄卓凡这么一个大学生，就算加上大专生好了，这才几个？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然后老甄家将来就能有仨大学生！哦不，要是算上秀儿那个上辈子无缘的妹妹的话，该是四个了。

何小花在心里吐槽了两句，很快就收敛了心思，继续跟李桂芳谈判。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认为李桂芳会轻易的放开到手的一千块钱，因此她是另有准备的。

“其实吧，苗大娘你和盼娣的想法不冲突的，你想要这一千块钱，她想考大学，咱们完全可以想个法子嘛。”

“想啥法子？人家出钱是想要讨个媳妇，还能让媳妇去考大学？”李桂芳狂翻白眼，心说老何家的人果然各打各的都是傻子。

“那这样，左右都是卖，你索性把盼娣卖给我得了。我是她亲小姨，我还能害她不成？就一千块钱，我买了。”

李桂芳：……？？？

自诩见多识广且经历了不少风雨的李桂芳，结结实实的傻眼了。

诚然，何小花已经抱走了一个苗家闺女，但此一时彼一时啊！那会儿，老苗家穷得很，家里又有四个闺女，老三又是个能吃能喝能哭能闹的，抱走就抱走呗。说真的，在七十年代，女娃子真不值钱，倒贴钱人家都不一定要。

但现在呢？

关键吧，何小花她已经有个闺女了，干嘛又要抱走一个？还是已经养到那么大的闺女了，她疯了吗？

噢，何小花本来就是个疯子。

“苗大娘，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为啥会知道我大姐卖了盼娣？当然是因为盼娣特地跑去找了我。她跟说，要是家里逼她嫁人，她不如直接死了算了。你想啊，这要是她真的一时想不开去投了河，人家男方还能不跑过来找你们把钱讨回去？反倒是把她卖给我，我保证以后甭管出了啥事儿，绝对不跟你们要钱。”

李桂芳一脸认真的盯着她看，期间何小红的哭叫声就跟背景音乐似的，但丝毫没能影响到李桂芳。

何小红肯定是要哭叫的呀！因为何小花她自爆了，是她去告的密，是她去找的李桂芳，也就是说，为什么何小红会挨骂挨打并失去了她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千块钱？

罪魁祸首就是何小花啊！

要不是因为拐杖被李桂芳夺走了，何小红这会儿早就冲过来打死何小花了。

“我也不着急，不然苗大娘您慢慢想？不过，盼娣还是在她外婆家住两天吧，免得被你这个恶毒儿媳妇给打死了。”何小花看到了何小红那凶悍的眼神，她不怕的，非但不怕还挑衅的看过去，并且当面上了眼药。

李桂芳压根就不在乎何家姐妹之间的战争，她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那行，你让我想想。”

“最好是快一些，苗大娘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把县城农贸市场的铺子盘出去了，准备去市里发展。”

“市里？”李桂芳一下子瞪圆了眼睛，“那你的意思是，要把盼娣也带去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