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無抬手搭在风白楚僵硬的颈后,压得他低下头来，却目视前方，没有看他,语气轻慢无辜：“是不是觉得，过于卑鄙无耻,毫无下限？”

风白楚又微微一僵。

南宫無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垂落，叹息一声,低哑的声音淡淡地说：“没关系，其实我也觉得太卑鄙了,何况是你。”

风白楚：原来他自己也知道卑鄙,那为何还要这样做？

“但是,一想到风恂对我们阿楚的朋友这么坏,做出分尸虐杀那样人神共愤的事情，还能毫发无伤，欺世盗名，着实令人生气。”

风白楚眸光一顿,凤眸忍不住微抬,悄然看向身侧的南宫無。

南宫無仍旧目光虚望前方,蹙眉，轻声散漫地说：“既然说了要折磨他的灵魂，再让他生不如死,最终悲惨死去，死后都不想再做人。师尊向来说做到做，自然不能让他好过。被人骂几句卑鄙无耻就卑鄙无耻吧，只要我们阿楚能稍稍解气就好。想想看，风恂听到这些时的表情，有没有觉得一丝丝的爽？”

风白楚犹豫了一下。

这手段虽说却是令人发指、不寒而栗、没有底线了些,但，若是用在风恂这种人身上……

南宫無：“风恂此人行事，肆无忌惮，毫无原则，但凡只要能达成目的，在下可奴颜婢膝，在上可大义凛然，变脸和喝水一样自如。对这种人而言，指控、咒骂不会叫他有所反应，因为在他的逻辑里，这些都是优点，所以他不在乎别人会如何看他。但如果是和妖王旷世畸恋，难产、生子，外加修罗场、乱搞男男关系，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想到风恂听闻这些话时候的表情，风白楚到底觉得……的确很爽！

他微微点头。

南宫無拽着他刘海垂落的长发把玩了下，放开搭在他脖子后的手臂。

他抬着下颌，神情散漫傲娇，垂敛的眼波带笑，无辜看着风白楚，矜持地挑了挑眉：“怎么样，第一堂课复仇实践课，是不是很有趣？”

这样的神情，即便是在那张吓吐恶鬼的老脸上做来，都让人一瞬说不出的恍神。

觉得，这张脸其实也没有那么丑。

“不够有趣吗？”南宫無蹙眉，疑惑，“没关系，还有第二堂课，现在就上。”

他说完，继续埋头开写。

在南宫無看不见的时候，风白楚的唇角不自觉缓缓微扬，凤眸眉睫温柔低垂。

片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笑，表情立刻一僵，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他说了几句“我们阿楚”，就真的将他当作什么师尊了不成？

——别忘了，当时他也在秘境里，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出来过！

——他没有阻止，一次都没有过！

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

修真界今日畅销话本《冷酷妖王哪里逃，带球掌门追夫记》，一经推出，不过半日功夫就在八百里幽影泽范围内向整个修真界辐射出去。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

“已知，那妖王因为中了名为颠倒的蛊毒，对昔日爱妻风恂强取豪夺，挖肾挖子宫，虐身又虐心，还挂在城门口三天三夜。三天后，妖王从狼族皇子的床上宿醉醒来，想起来问一句：‘那贱人风恂如何了？可知错了？’”

“却听小妖支支吾吾回话：‘回禀妖王，那贱人风恂三天前就死了，您亲手自他腹中挖出的肉球，他拼尽修为，化育出了两只小狐狸，和您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两个小皇子一出生就死了。’”

“风恂惨死，一尸三命。妖王错杀所爱，强烈的刺激之下，鲜血大口大口的吐出，连内脏碎片都呕出来了。于是，种在心脏里的蛊毒颠倒，也被一并吐出。妖王终于醒悟，这段时间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不！不要！’妖王失声惨叫，目眦尽裂，血泪大颗大颗落下，痛不欲生。但，悔之晚矣。”

“《冷酷妖王哪里逃，带球掌门追夫记·上篇》就此告一段落，欲知后事，风恂掌门如何死而复生？他与妖王可会再续情缘？又发生了怎样荡气回肠的虐恋？当着仙盟五派与妖族大军的面，是否当真难产而亡？请听下回分晓。”

这话一出，原本被剧情或感动、或愤怒的听众立刻都站了起来，围着说书人不许走。

“……今日必须说完，下篇到底如何了？”

“……对，我出一百块中品灵石。”

说书人倒吸一口凉气，他连续说书一个月，才只有一百块下品灵石，这人一出手就是百倍。

“……我出十块上品灵石！你说不说，不说我们去另一家酒楼，那边也有说书人。”

“……有道理，我们走！”

说书人立刻改口：“上回说道风恂惨死，妖王错杀所爱，紧接上回事宜，却说那悔不当初的妖王……”

……

等不及说书先生讲述的人，早已踏破了书店的大门。

大街小巷，男女老少，人手一本《冷酷妖王哪里逃，带球掌门追夫记》，走路、吃饭、逛街、买东西、卖东西、上厕所、修炼都在看。

“……太感动了，妖王真是又渣又深情。”

某处客栈二楼，白发蓝紫衣，一脸俊美冷峻的青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耳朵动了动。

此人正是妖王苏乜。

听到附近有人谈论自己，苏乜神情微凝，狐耳化出，仔细去听。

“……他前面真的太渣了，我恨死他了，可是爱人死后，他又伤心欲绝，为他做了这么多。”

“……是啊是啊，他带着爱人的尸骨，踏遍千山万水，最后终于找到了复生爱人的方法。”

“……呜呜呜别说了，我要哭了。”

“……他们好可怜，妖王好不容易复生了爱人，转眼却要因为付出代价，丧失所有感情。”

苏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爱人？什么爱人？我何时有过什么爱人？死了，复生，我付出代价，还丧失感情？

“……风恂真的好过分，他根本不知道妖王为他付出了什么！他根本就配不上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