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只逆徒(1 / 2)

作品:《病弱美人是爹系师尊

“你是何人?”

听到这般悲戚的哭灵,很难不被其中的深情厚谊、悲伤痛苦所触动。

风恂忍不住站了出来。

但,真实的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风恂听了好一阵对方的哭声,听得眼睛酸涩,心尖发软,但是呢,还是有点不太满足。

这个人哭得当然是很动人的,可是他哭得实在太投入了,以风恂历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经验,以及白日在集市听话本的体会来点评的话,就是——话本先生(编剧)写的台词没能跟上(配不上)说书人(演员)的感情(演技)。

作为死者,听悼亡者给自己哭灵的心理,和观众听说书其实是一样的,追求的是心理期望的满足。

自己想听到的,是弟子面对死去的师尊,内心丰富、详实的独白。

有错吗?当然没有错。

过分吗?一点也不过分。

但,人家就是哭得这么的含蓄,他能负分指责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所以,还是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年轻人演技不好,就得老戏骨来亲自示范一下。

于是,风恂走到了前台。

当然,是以二长老的身份——他当然也想过,要不要以风恂掌门鬼魂的身份现身,但,考虑到这样的视角没有披着马甲爽,有戏剧性,于是否决了。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哭风恂掌门?”风恂缓缓走出,抬手将一盏盏黯淡的长明灯点亮了些。

葳蕤烛火之下,对方的脸清晰照亮。

于是——

风恂,看到了风白楚的脸。

风白楚,看到了二长老于沧浪的脸。

风恂并未太过惊讶,毕竟,他其实就只有风白楚这一个亲传弟子,着实谈不上什么失望,真出现一个陌生人,那才是有鬼了。

风白楚也没有任何异状,只眼尾发红,鼻尖发红,噙着泪水,毫不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就再次专心致志地望着棺木,万念俱灰,神仙落泪。

但,流量小鲜肉可以掉链子。

老戏骨对自己是有要求的。

风恂一副意外的样子,皱眉,冷着声音,以二长老于沧浪傲慢轻蔑的语气说道:“风白楚,原来是你,你还有脸回来!”

说着,双手聚起大招,就要朝他攻去。

面对他的怒斥,风白楚心如槁木,只垂眸望着棺木:“你要杀就杀吧,白楚死在师尊灵前也好,这样便能见到师尊,对他老人家亲自谢罪。”

——那倒不必,我就这呢,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了。

但风白楚闭上眼睛,脸上万念俱灰,失去一切表情,一言不发。

唯有发红的眼眶,濡湿的眉睫下,一串眼泪珍珠般颗颗分明滚落下来。

老戏骨风恂刚提起来的饱胀情绪,一击落空——小鲜肉弟子没接他的戏。

啧,行叭,风恂悻悻放下手。

但老戏骨仍没有放弃,决定换个戏路。

只见,二长老面带鄙薄,嘲讽道:“堂堂魔君,有何罪对一个死人可谢的?你不是跟那北堂有走了吗?为何又回来了?”

风恂没料到,这话一出,原本心如死灰的风白楚忽然就激动起来。

甩袖大怒:“别对我提那无耻之徒!”

这袖风不仅甩得棺材板一震,更险些直扇风恂的脸,他不由往后仰了仰面。

本想发作,但被风白楚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北堂有,无耻之徒?

看来这两人关系不好啊。

就是不知道,是装得不好,还是真的不好啊。

“北堂有,他做了什么?”

风恂想到,说起来今日本该是北堂有上门索取十座上品灵矿脉的日子,但是直到晚上也没见他来,着实反常。

谁知,他这一问,反倒是风白楚清俊温雅的面容露出怒不可遏的神情,冷冰冰地克制着,对他怒斥道:“二长老这个代掌门做得可真是轻松,难道不知道市面上如今出现了许多低俗话本,诋毁师门,恶意编排我师尊,毁我师尊清誉!你就毫无所谓、无动于衷吗?”

风恂今夜本就在为此生气,但现在意外看到有人比自己还气,顿时心平气和:“此事我略有耳闻,已经禁止门中之人传阅。但山门之外,也不是我幽影泽能一手遮天,想堵嘴就能堵得住的。再说,我辈修仙之人,当超脱世俗,不因旁人毁誉而动摇。别说你师尊已经故去,就算他活着,也必不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不管风恂内心怎么想,这话说得当真是一派仙风道骨,非常符合风恂以往在众人面前正气凛然的形象。

风恂很满意,但风白楚不满意。

他冷冷挑眉,负手而立,神情清冷自负:“我师尊境界高深,他固然可以不在意,作为弟子,白楚却不能不恨!”

风恂:说得好,我支持你!

风恂:“嘴长得众人身上,他们大多只是凡夫俗子,或是些普通修士,你恨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把他们都杀了吗?”

风白楚眉眼沉郁:“二长老有所不知,这话本的源头,不是别人,便是那无耻之徒北堂有!话本内容,全出自他的授意!”

说着,他虽极力克制怒意,却还是忍无可忍,重重往那棺材板上一拍。

“什么?话本是北堂有指使人写的?”风恂这回倒是真实的惊讶了。

不为别的,那话本内容,剔除渣攻贱受的爱情,将他与妖王交易说得清楚分明,还隐隐涉及到他和墨千擎的联系。

世间能清楚知晓此事的,不外乎妖王还有墨千擎,再多便是一个风白楚。

但,话本内容之毒,下限之低,写话本之人思想之无耻,都深深越过了风恂的认知范围。

因此,风恂思前想后,风白楚第一个被排除了嫌疑。

毕竟这个弟子他再不喜欢,也是看着长大的,深深知晓他的人品纯白无暇,干不出这种事。

而墨千擎此人,作为技术宅,虽然智商不缺,但思维过于僵化,天机城的人作风又一向霸道傲慢惯了,当反派都嫌底线高,风恂一直不太看得上他,因此也不认为是他干的。

那么,排除法之下,妖王无疑是最符合的人选。

原本妖王在风恂的认知里,跟一般的狐妖比起来,也过于端庄严正了些。

但,人不可貌相,他风恂自己在别人看来,还不是高高在上、注重威仪,谁能知道,他私下根本不要脸的。

更何况,上次灵堂前对峙,妖王竟然一见面就暗中识破墨千擎也在场,却能毫无违和与他演戏。

在已经被他算计过一次的情况下,还敢当着墨千擎的面,与他暗中合作第二次。

风恂就知道,妖王比他想得还要聪明,而且更大胆。

因此,若是妖王暗地里引导这出戏,虽说手段出乎意料、闻所未闻,风恂倒也是信的。

若是妖王所为,目的也很清晰——这是在暗示威胁风恂,给风恂施压,意在告诉他,七日之内若不能抓住风白楚,妖王随时能让他风恂身败名裂。

但是,就在风恂已经认准妖王这个对手的情况下。

现在,风白楚却说,话本事件其实是那个叫北堂有的人指使的,跟妖王压根没有关系。

风恂此刻有一种,着实难以说清的憋屈、难受和……嫉妒。

——为什么,世间会有人比我还卑鄙、无耻、不要脸?

——为什么,他是怎么做到比我更没有下限的?

——为什么,我就想不出这种清奇的思路?

——为什么如此人才既不是我,也不是我的盟友?

但眼前的风白楚并不知道风恂此刻内心复杂、酸胀的心情。

他深恶痛绝,历数着北堂有的无耻行为。

“二长老你不知道,那北堂有居然还觉得话本先生写得话本不够毒,绑架了一众人,威逼利诱,要求他们反复修稿,毫无人性。”

风恂心情复杂:“他还想写些什么?”

风白楚怒拍棺材板:“他让妖王彻底否定,从未爱过师尊,让妖王深爱上师尊的女儿,同性恋变异性恋,而且当着难产师尊的面和师尊的女儿殉情了!”

风恂捂着心口。

风白楚再怒拍棺材:“不仅如此,他还让师尊卖身养妖王,让妻妾成群的妖王,嫌弃卖身的师尊、脏了!”

风恂呕得站不住——不过,这个版本他下山时候已经听过了。

风恂:“无耻至极,无耻至极!”

风白楚再再怒拍棺材:“总之,白楚绝不会放任不管!”

风恂:“可那北堂有修为如此高深,连你师尊都不是对手,轻易殒命于他手,你便是再气又能如何?”

此刻,不知不觉,风恂已经走到了,只差一点就能骤然出手制住风白楚的距离。

风白楚浑然不觉,只神情冰冷:“我自然有办法,拼却一切不要,也要为我师尊报仇雪恨!”

他抬起袖子:“二长老请看,这是什么?”

风恂一怔,只见风白楚袖中拿出一个眼熟的羊脂玉净瓶,不由下意识后退好几步,唯恐自己被罩入其中。

“净瓶,怎么会在你手中?你要干什么?”

风白楚不语,灵力催动之下,光影在地面投射出一片金光牢笼。

光牢之中,被锁链捆住双手,无力挣扎愤怒的人,正是当日所见,自称叫北堂有的老者。

——那张吓吐恶鬼的丑脸,印象着实深刻,无人能模仿一二。

风恂正要再看,那风白楚却已经收起了灵力。

风恂不由正色,心下狐疑:“你抓了他,你是如何做到的?”

连他当日都未能奈何那个北堂有,反被对方夺去了净瓶,风白楚尚未完全归位魔君,竟然却抓住了那人。

——演成这样,实数过分了啊,还让别人怎么接戏?

进入净瓶之中,无异于是将自己的命运交付给净瓶主人手中。

莫说生死了,连灵魂都会被对方掌控。

再演戏,风恂也不可能把自己装进净瓶里去,更无法骗妖王进去。

他以己度人,认定风白楚和北堂有认识不过三日,也不可能互相信任到,让北堂有愿意赌上自己的命,陪风白楚演这种戏。

可是净瓶做不得假,除非他说得是真的,风白楚是真的拿住了那北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