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连城拥住她，轻轻拍她的手臂，

“阿棠，何时有了咳血的毛病？怎么不告诉孤？”

他低头看着她现在才略微浮现出粉红色的脸颊，心中有些担忧。

罗棠摇了摇头，一脸幸福，“无碍，陛下放心，都是些小毛病了，每到秋天都会发作几回，每日化开些秋梨膏喝一碗就好些，已经好久没有发作了。”

“你…总是这样憋着，什么都不愿说，唉～”邢连城无奈，阿棠看着娇弱柔顺，实则是他众多女人中性子最倔的，不轻易示弱，不怨把自己的难处给外人说，即使他这个枕边人也一样，只有到了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吐露一二，

他很无奈，也很心疼。

“陛下…您总说臣妾性子刚直，又像闷葫芦，喜欢憋着，如今，有一件事…陛下可愿听臣妾说说？”

罗棠平静地问，静静趴在他怀里，就像只是随口谈心一样。

“…你说吧。”邢连城应道。

“臣妾从小就性子倔，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这种性格让臣妾从小没少吃亏；

“记得小时候最厉害的一次，村长家的闺女莲花大庭广众之下诬赖我拿了她的头花，可是那头花明明是哥哥好不容易攒钱给我买的，那莲花见我戴上好看，就说我偷了她的，她嚷嚷得整个村子都听见了，街坊四邻都围过来看，她一口咬定我是小偷，我那时候又气又委屈，只无力地反复辩驳说那是哥哥买给我的，她骗人，可是莲花说’你们家穷的连米都吃不起了，哪有闲钱买头花，分明就是你去我家找我玩，趁我不注意故意藏起来的！’

“我只说她撒谎骗人，她说一句，我就顶一句，我就想着，就是一直这样说下去，我也不会认，累也要先累死她！凭什么认？那明明就是我的；

“村民们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纷纷劝说让我认错，赶快把头花还给她，可是那明明就是哥哥买给我的，怎么会有人能那样颠倒黑白？

“最后，他们人多势众，我被推来搡去，被人薅头发，莲花抢走了我的头花，我却只落了个小偷的名声，人家都说，罗家那闺女长得倒是不赖，竟看不出来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我当时就号啕大哭，一路哭着回家，到了家哥哥才从书院回来，正把一捆柴卸下来，看到我哭的那样凄惨，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都是泥巴，问了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就把事情告诉哥哥，哥哥当即就气得涨红了脸，攥紧拳头站在原地，却迟迟没有什么动作，最后哥哥才无奈对我说’糖糖，是哥哥没用！哥哥不能给你报仇，因为村长拿着考试举荐名额，哥哥还不能得罪他，不过你放心！等哥哥来日考取了功名，一定为你报这个仇！这个头花咱不要了，哥哥再攒钱给你买一个新的。’

“我不要，我就认准了那个头花，当时委屈极了，甚至连哥哥都气上了，我推开他就跑了出去，他就远远跟着我，等天黑了，他就抱着我回去了。

“回去后我越想越生气，就趁晚上哥哥睡着后，我偷偷溜出去，跑到村长家，蹑手蹑脚溜到莲花房间窗外，那时候正好是夏天，窗子没有扣紧，我轻轻打开窗户，蹬着墙就翻了进去，结果，翻上去很顺利，下来的时候却一脚踢翻了夜壶，村长家立刻就全都醒了，我彻底被烙上了’小偷’印记，哥哥闻讯赶来，看到那三堂会审的阵仗，什么也没说，就跪下认错，给村长家的每个人都磕了一遍，连最小的奶娃娃都磕了，边磕边认错，我当时只知道哭喊，完全吓傻了，等回到家，哥哥的额头一片血肉模糊，我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那一晚太过惊心动魄，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经过那件事，我变了很多，不喜欢辩驳，不想跟人争论，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我发现，当人们愿意相信你的时候，你才占理，反之，多说无谓，好没意思，

“再后来，哥哥真的考上了，村长一家早就不知搬到哪里去了，莲花也早早嫁了人，童年的不愉快随着时间磨淡直至消散。

“自从哥哥当了官，我有了很多珍贵珍稀的珠宝，全都是哥哥从各个地方给我找来的，可是，那些好看是好看，却没有一个有那朵头花带给我的那种温暖感受还有苦涩经历。

“因为小时候苦过，他就拼命对家里人好，小凤儿和天儿都有些娇纵，可是，这能说就是哥哥的错吗？作为他的妹妹，臣妾觉得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如今…哥哥…没了…臣妾能知道我哥哥是怎么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