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星海柔下意识回答。

“那太好了妈妈，那些烦人的人终于走了，以后再也不用听他们吵了。”

星海柔低头看怀里的儿子，一种陌生和疏离感突然从心中升起，

她仔细观察怀里的孩子，脸还是那张脸，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这孩子竟变得如此……成熟？

难道是她被找到孩子后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了吗？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孩子竟然顷刻间有了这么大变化？

小孩子是变化大，一天一个样儿，

可当年一一也没有这样突兀的变化啊……

她弯下腰，把他放在地上，星海一霸收起笑容，不解地看着她。

星海柔锁紧眉，眼神中都是挣扎，能看到眼睛中有两种思绪在拉扯，星海一霸不发一言，等着她发问。

静默流淌了约莫半柱香，眼神定下，她看着眼前的孩子说：“一一，你……知道什么吗？”

他微微笑道：“妈妈的意思是？”

星海柔又犹豫了，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斩钉截铁地问：“你到底是谁？”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可是想要知道真相的想法扎根在她心中，让她跟下了心。

星海一霸不说话，静静望着她的眼睛，

那双平时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总是装满可爱、撒娇、耍赖、淘气、天真，

可是如今，这双眼让星海柔很害怕，因为那里面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神色，

沉着、平静、淡漠、疏离、无畏。

她蹲下来，视线与他平齐，脸颊不自觉抽搐，急切地问：“告诉我，好吗……一一？”

“你觉得我是什么东西？”稚嫩的童声用这冷漠的调子说出质问地话，竟让人如此不寒而栗。

星海柔眼中积蓄起泪水，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可被他退后一步躲开了，她蜷缩手指，收回来，深吸一口气说：“一一，别那样说自己，你知道妈妈并没有恶意，你那样说自己，妈妈心里就跟刀割一样，妈妈只是想了解你，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妈妈说，你知道妈妈总不会背叛你，总是相信你的，对吗？”

她双手不断来回摇摆指着自己，急切想证明自己没有恶意，想赢得他的信任。

“我就是星海一霸。”

他也不忍看她伤心，扭过头去，干巴巴地撂出来这句话。

星海柔就着蹲的姿势，向前又走了一步，身上的黑斗篷拖在地上，沾染上尘土，显得灰蒙蒙的。

见她靠近，星海一霸本能想再退，却生生忍住了。

手成功落在他脸上，她轻轻把他的脸扭回来，可那眼睛依然垂着，就是不看她，嘴巴紧紧抿住，看着很是倔强。

星海柔含泪微笑：“一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感受到手下的皮肤一紧，接着蠕动了片刻，然后就对上一双十分清醒的大眼睛。

“有几天了。”这话还是很干涩，还带着点哽咽，又想表现得云淡风轻若无其事，语调就有些生硬奇怪。

星海柔欣慰地笑起来，温柔地看着他：“怎么不告诉妈妈？”

那双大眼睛左右躲闪，像是心虚，又像不知所措。

星海柔双手下滑，揽住他的两个小肩膀，慢慢带到自己怀里，脸贴着脸，声音放浅放缓：“一一，妈妈说过，你在妈妈这里，可以畅所欲言，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她感觉颈边的那颗小脑袋扭了扭，然后趴在了她肩头，

她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闷闷的回答：“妈妈……一一怕了，一一想着，即便这就是个梦，我也认了，因为……这个梦太美好，美好到我自己欺骗自己的地步，怕它是假的，就装疯卖傻，又怕它是真的，我这次仍然没有那福气守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肩头传来湿热感，那声音里的哽咽藏也藏不住了。

她双手紧紧抱住怀里这个小身躯，脑袋偏下去，压在他的头上。

“自从妈妈不见了以后，我那时就傻了，可还有爸爸，我就想等妈妈，跟爸爸一起找妈妈，可，可是，没想到爸爸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对我不理不睬，任由我自己长大，我那时就想，我一个人其实也可以，我虽然当时是女孩，可实际上我还是男孩，所以男孩就要坚强，

我自己边长大，边找你也是个好办法，偌大的域主境府，起初确实很难熬，可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清净点也好……

我本以为，在找到你之前，日子就会是这样平静无波地向前驶去，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十几年对我不闻不问的爸爸，竟然做主把我许了人，呵呵……我去求他取消婚约，可是，妈妈，我根本就见不到他人，

他好像特别忙，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见他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可笑吧？

我那时候找不到他人，想尽办法去找他，去堵他，可是都没有成功，好，我就想，婚礼那天总得出现吧，我就等婚礼那天当场悔婚！

可是……你知道吗妈妈？他们竟然如此下作，给我下药，整个人都使不上力气，脑袋昏昏沉沉的，到了婚宴上，

我见到他了，流着泪乞求地看着站在高台上的他，我心里的声音喊地振聋发聩，我相信我的眼神一定也表达清楚了，

你猜怎么着？他就像没理会到一样，任由我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