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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1 / 1)

作品:《落魄小金枝

命运本就是捉摸不透的,且老天爷似乎对他格外有兴趣。

险之又险地从追兵手底下逃了出来后,小晏云祁再次一个人上了路,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块肩负着一条命的玉佩。

但是通往京城的路太远太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但是消息总是比人走的快。

一个月后,他听到了朝廷散出大皇子遇害身亡的消息。对此,小晏云祁早就猜到了,不过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晚一些。

再一个月,是皇上查出大皇子之事与宸妃和二皇子一脉有关,淑妃早已精心布置好一切,从出了苗头到宸妃一脉倒台,不过短短七天。

母妃如今应当是开心了吧,晏云祁心道,想来不久的将来,他的弟弟云深就会入主东宫,按照母妃的计划成为新帝。不过此时,他的心里虽然会有不忿,却没了愤怒和不甘。

其实这样也挺好,就算是报答了母妃的生育之恩了。母妃对他好,目的是为了用他的命给他的弟弟铺路,如今目的达到了,他还能活一段时间,算起来也算是他赚了。

这么想之后,晏云祁倒觉出了一丝轻松的感觉来,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如今便只剩下这一件事了。

可是老天对他开的玩笑从未停止,当晏云祁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在三个月后到达京城后,安乐侯府却早在一个月前获罪被贬,已经没了踪影。

晏云祁就这样带着这块玉佩流浪了一年,成为了街头流浪的乞儿中的一个。

不过老天爷倒底还是罕见的眷顾了他一次。在一年后的某一天,他因为一时恍神,被一个比他大的孩子抢了刚得来的馒头,争抢之中,陆祁给他的那块玉佩无意中掉落在地,被路过的早已不是乐安侯的陆宣碰了个正着。

得知了乐安侯如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并物归原主后,晏云祁终于卸下了这么久以来的重担,在话音落下后,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原以为这就是终点,却没想到老天爷在这个惊喜之后,还隐藏了另一个转折。

是啊,救命之恩,又哪有那么容易能报的呢?

他这一昏睡便昏睡了三天,一觉醒来后,再次醒来,是在陆家的一个城外的庄子上。

昏暗的灯光下,陆宣的面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见他醒了,高兴倒是真实的高兴,只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磨砺,晏云祁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懵懵懂懂的晏云祁,敏锐地察觉到了陆宣温和慈祥外表下的那一丝尖锐。不过他并未多问,只是沉默地道了谢,等着陆宣自己开口。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陆宣第三次来这庄子时,终于不再遮掩,在夜深人静之时开了口,一开口,便道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原来乐安侯虽然早已没落,但是毕竟曾是勋贵大族,其下利益牵扯数都数不清,为了抵挡仇家报复,头脑一热,甚至也卷进了宸妃派中。纵使如今他已弃官从商,那些仇家依然还在那里。如今宸妃虽倒了,但是残余势力仍在,所以暂时还能安全一阵子,但是又如何知道有一天这把火会不会烧到他身上?

这个时候,晏云祁的出现,几乎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他的目的,便是要借护着他给他一个新身份为由,让晏云祁顶了他的大儿子身份,好成为他的护身符。

为了这个计划,他深思熟虑了许久,甚至容貌方面,都已经着手去找改面之法。总归只要先瞒过这段时间,待日子久了,即使有不同也只会以为是容貌长开了的缘故。

现在便只剩下劝动眼前之人。

他以为眼前这个小少年即使身份不凡,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连哄带劝,不行就逼诱恐吓,总能让他答应。却没想到他刚一开口,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他对面的晏云祁便已经睁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点了头。

答应下来后,晏云祁自顾自笑了一下,想起了陆祁落崖之前同他说的那句:“若是可以的话,还是想拜托你替我照顾一下他们,谢谢了……”

终究还是他吃亏了。

就这样,在晏云祁的身体好了之后,陆宣便放出了大少爷找了回来的消息,只是受了伤需要静养,直到为了掩人耳目,寻得了会易容改面之法的医士,才正式将找回来的“陆祁”带进了陆家。

后来也的确如陆宣所料,宸妃一脉彻底覆灭之时,这把火还是烧到了远离京城的陆家,也就是在那时,陆祁再一次踏入了京城,却并没有选择回宫,而是与凌暮搭上了线。

……

提起往事,陆祁沉黑的眼眸中总算是有了一丝波动,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即使当时的情绪有再多的跌宕起伏,如今也尽数掩埋,只化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对面的晏云深也已经捂着眼睛落下泪来,咬着牙道:“兄长,我发誓,当年我真的对母妃的安排一无所知,若我知道,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要这个位子。”

陆祁轻声道:“我知道,我也从未怪过你。”这话陆祁也的确出自真心,他早已主动选择了成全,否则也不会选择就此成为另一个人。

况且他如今也算过的很好了,许是上天在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他之后,终于给予了他一点补偿,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如他所预想般衰弱,反而逐渐强健起来。

且在陆家渡过难关后,陆宣心中有愧,又见自己二儿子纨绔不中用,便主动提出了若陆祁愿意留下来,他便将这家业给予他,只求替他看顾一下他的妻子儿女。这个要求本也是他答应过陆祁的,也算白捡了份家业活到今天。

只是陆祁说的认真,晏云深却并不相信,痛苦地摇了摇头,“既如此,那兄长为何一直不来找我?”

若不是他年前无意中发现了凌暮与陆祁来往的信件,接着又顺势查到这个梁城陆家似乎还与西南和煜州的州府往来密切,而起了疑心,边查边对凌暮旁敲侧击,也许他就会被瞒一辈子了。

宫中本就是个冷酷无情的地方,特别是母妃离世后,即使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却也真正成了顾家寡人。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那位对他呵护备至的兄长,想着若是兄长还在就好了。

也正是如此,在他知道真相后,才会在狂喜的同时,愈加不能接受是他间接害了他敬爱的兄长这件事。他直到今日才过来,一半是因为他刚登基不久朝中不稳,且西南匪乱频发,他不得不在朝中坐镇。而另一半,则是不敢。

只是挣扎终究还是被相见兄长的迫切所取代,所以匪乱一平,晏云深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晏云深颤抖着手抓住了陆祁的手腕,“兄长,随我回京吧?好不好?我知道就算兄长不再京城,也依然是关心我的,要不然也不会暗中帮助时迁和乔大人剿匪,是不是?只要你肯随我回京城,你要什么都可以,甚至是这个皇位……”

后面的话被陆祁用眼神堵了回去,“傻子,说的什么胡话?如今匪乱已平,天下太平,没有人比你这个皇帝做的更好,我只会为你高兴,至于过去的事既然已经成了过去,便也不必再说什么过错补偿。如今我们既已经相认了,回不回京又有何不同?况且我也过惯了这闲散日子了。”

“当然不同,”晏云深依旧不愿放弃,道:“你我兄弟已经分离了太久,我亏欠了兄长太多,如今兄长总算回来了,这朝堂也再没了祸根,兄长当真不肯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么?”

陆祁轻笑着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从未怪你,也不用计较什么亏欠补偿,如今的你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况且京城之中的事已经过去太久,除了晏云深便没了让他牵挂的人或事了,比起回去,他还是更想和她的柳儿一起过过闲散日子。

想起那个娇娇怯怯,满心满眼都是他,不久前还因为不能和他一道出门玩儿而委屈又不高兴,直到听到让给他带东西回来后才答应自己出门的小姑娘,心下一片柔软。

他以前一直觉得上天让他的身体好起来,说是眷顾,其实对他来说不过是加长了独行的路程而已。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老天爷给他的礼物并不是这条路,而是将柳儿送来了他身边。

见陆祁眸子忽然软了一下,晏云深微微一愣,只可惜很快便又隐了下去。

晏云深眸子暗了暗,虽犹不死心,但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握了握拳。总归他不急着走,还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正在这时,门外却忽地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听着声音是女子的声音,似乎是乔夏回来了。

但是仔细听去,又能听到一些什么,“柳儿”,“买东西”,“不见了”的字眼,陆祁听力本就好,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觉出了不对,随即转身打开了门。

门外,乔夏满脸泪痕,一见到陆祁便冲回来跪了下来,“陆大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陪着柳儿一起的,她,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