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阴冷潮热的感觉往他身上涌来，李斯寒侧身转到了有风扇的那边，可依旧是闷热。

晚上的失眠让他眼底带了些青黑，赶到之前约定好的工作地点。

李斯寒刚准备进去换衣服，却被外面的人拦住了：“回去吧，我们临时换人了。”

听到这李斯寒一阵愕然，换人了？这个工作是他早早就接到了。

模特拍摄的工作很多活儿都是要抢的，像他这种108线以外的更是一个工作室一个工作室找来的。

一个月拍摄的次数也就五六次，而现在又到月末了，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钱，这个工作再丢了，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为什么？”，李斯寒眼中闪着不解和坚定。

“没有为什么，要问，就是你得罪人了。”，门口的人一脸嚣张，压根就没把他放到眼里。

听到这里李斯寒角噙着一丝苦笑，他早该想到的，这个圈子本来就小，又不是人人都是他昨天遇到的那个老板。

而人家又是一线明星，自己没钱没势，得罪了他几句话就能捏死自己这只蚂蚁。

不仅如此，他今天来的早没看手机，本来想联系和他这个工作对接的人，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再看他之前找活儿的群自己全部都被踢了出来。

“没有任何机会了吗？”，李斯寒眼中含了点乞求带着一丝不死心。

这是他的梦想，虽然昨晚想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但他还是不想放弃。

门口走过一个肥胖的身影，李斯寒想都没想一把拉住了她。

“王姐，你是知道的，之前我工作很认真，这次真的一定要换人吗？”

女人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一下冲进他鼻子里让他十分不适。

“哎呀，思寒，之前合作过我知道你工作很认真，可是你看现在这情况，难啊。”

她是自己这次工作的领导，既然她没有直接拒绝，即使还有一线生机再难他也要试一试。

“王姐，您说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这个……”，女人贪婪的目光从李斯寒英俊的脸落到他的脖颈上的喉结，再落到他衣服下面隐隐显现的腹肌。

“你知道的，姐对你印象还不错，工作嘛咱俩私下可以再交流。”，女人的眼意味深长的眯了眯，虽然圈里已经说不许再给他任何工作，但这只是一个小孩儿，她睁只眼闭只眼，没人说的。

看着王姐扭着水桶似的腰进了屋里，他的手机里传来消息。

“今晚十点非丽酒店108。”，李斯寒的目光紧了紧，看着王姐发的消息眼中闪过一丝凄然。

他知道他现在混的这么差，不光因为运气的原因，还有绝大部分是他根本不接受任何妥协，倔强的坚持着自我。

现在他连自我都要没了吗？

他不知道，他想把这条信息删了再加上一句骂人的话，可手指就像冻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回到地下室李斯寒就呆愣的坐在床上，直到晚上什么都没吃，现在屋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住了，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关心他会不会吃饭。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9:30了，李斯寒手握了握，最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心像有一道裂缝，慢慢撕裂越来越大，寒凉从他的每根毛孔里钻入透过全身。

麻木的从床上下来打车去了酒店。

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同时也嘲笑自己之前所谓的坚持。

他害怕再回到之前那一种食不果腹的日子，也习惯了别人的冷眼相待，但最害怕的还是自己踏出着堕落的一步。

站在酒店门前却怎么都不敢敲门，他进去，工作有了，可依旧是失败，他输了自己。

不进去，也依旧是失败。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门却被拉开了，王姐穿着丝质睡衣更显露出她那肥硕油腻的身材。

李斯寒一米八几的大个儿此时像是没有力气般一把被她扯进了房间。

王姐眼里划过一次精明和得意，她看上他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然也不会把他这毫无名气的人拉到自己这工作，但之前不管明示暗示都没有任何作用。

越是得不到，她越是感兴趣，作为工作室里的总监，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可唯独在李斯寒这里她看到了不同。

私下的他帅气自卑又敏感。

工作时的他自信张扬有自己的思想。

就是这完全矛盾的气质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可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这是李斯寒的梦想，正是因为他在其中找到了另一个自我，现实生活中他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一个人孤独无望的流浪着。

“斯寒，姐就知道你会来的。”，王姐的手一点点摸上李斯寒的脸。

他只觉得像一条虫在自己脸上爬，女人手上的汗黏腻带着恶心，摸上他的唇瓣时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抖的。

李斯寒心里一阵苦笑，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无畏。

闭上眼睛猛然睁开，睫毛带着丝水雾握住了王姐的手。

“王姐，对不起，之前是误会，希望咱以后还能再合作。”，李斯寒嘴角扯了扯，可比哭还难看。

“你耍我？”，王姐热切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我不过是可怜你，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价值？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对不起。”

王姐的手甩到李斯寒脸上，瞬间细白的皮肤带上红痕。

“对不起。”，他的脸没有偏向一侧嘴里依旧是道歉。

他懦弱，怕惹怒王姐，以后彻底没了拍摄的机会。

他没有还手，一切都是自己自甘下贱过来的，怨不得别人。

“老娘今天就把话撂着，以后你能接到活算你牛。”

李斯寒走出酒店，整个人只剩下一具躯壳，麻木的走着，只有路灯陪着他，橙黄的光打在他脸上却没有一丝温暖，更感寂寞。

伸出手，灯光落在他手上，再划过指缝什么都抓不到。

无力的坐在路边，抖着手从裤子里掏出一根烟，或许是从没抽过，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点着。

烟雾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只剩下他的咳嗽声。

他现在有什么？

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工作，现在连支撑他唯一的梦想也断了后路。

他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估计现在死在这也不会有人给他收尸。

李斯寒突然笑了，笑的肆意笑的洒脱，肆意于他的一无所有，洒脱于他估计命也不长了。

他本就不是个坚强的人，少年失去双亲，让他靠着流浪过日子，再之后被当成廉价劳动力麻木的工作，所有的苦都能只能咽进肚子里。

他没有朋友，又只能自己消化这所有的苦，是不是还要感谢自己没变成一个变态呢？

所以他懦弱，自卑，敏感，不勇敢。

他害怕，迷茫，社恐，只敢活在自己小小的天地中，只敢在那密不透风的地下室过着阴暗潮湿的生活。

是该庆幸他长得不错，还是庆幸他身材好才意外走上了模特这条路，感受到了镜头下鲜活的自己。

他不为别人活，也不为自己活，只为梦想活。

现在他连唯一的梦想都没了啊。

他翻开之前自己朋友圈里的照片，想对过去做个怀念，也做个告别。

直到发现一条消息，他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可随机又灭了。

因为昨天合作的那个公司拍摄没成功需要重新找人，现在在招模特。

至于为什么拍摄没了，他一清二楚。

自己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模特，而对方又是大公司品牌代言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成功。

他现在唯一有的东西，只剩自己这个人了。

他还想试一试，为自己那可笑可悲又毫无期盼的梦想。

他现在只有她能救自己了，她和别人不一样，不会因为身份就区别对待。

自己能成功吗？他不知道。

想到那天和女人对视的眼神，她聪明犀利，班门弄斧滑稽可笑的他能入得了她的眼吗？

李斯寒每天都守在公司门口，看着苏萌上班回家，苦笑自己又有什么机会？

再次跟到她车后面，终于发现她不再是回家了，而是停在了一个酒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