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岐林眉心突突地跳，她强忍着把被子掀到他身上闷死他的冲动，耐着性子道：“好呀，我去给大王端水。”

见战岐林这般听话，沈归州下意识地撩过耳坠。

“有什么不妥吗？”战岐林被他泛着寒光的眼吓到。

“战岐林，你不彪了。”

“说明皇宫是个磨砺人的好地方。”

沈归州“噗嗤”笑了出来，满脸小人得意，“是因为你耶娘死了没人再护着你吧。”

战岐林的耶娘死了一年，一年啊，昌宜公主变成昌宜长公主，家国重担，内忧外患，足够高高在上的公主敛去一身锋芒了。

战岐林心里又酸又涨，但是她表面还是强忍着毫无波澜。只是看向沈归州的眼，有点盖不住的寒。

“听说你耶娘是被万箭穿心而死的？两人死前手都没能摸到一块，就被突厥斩断了手，尸体也喂——”

沈归州没能说下去，因为战岐林眼里的哀戚实在是太浓了。

连着一点晶莹的泪水和恨意，让沈归州说不清她是在恨自己还是在恨突厥。

“我去抬水。”战岐林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生怕自己失态，拿刀劈死沈归州。

沈归州望着她消瘦的身影努了努嘴，心底好像还有一丝愧疚，以至于他添了添干裂的唇，脑子里全是她流泪的可怜样。

笑话！他怜惜她个屁！

他耶娘又不是他杀的！

当年她战岐林在他全家被斩的时候，能说出他连狗都不如的话，他说两句就怎么了？

况且他是来让她不痛快，看她不痛快的！她越不痛快，他心里就越爽！

爽！真爽！沈归州躺在玩弄弯刀，一脸闷沉阴郁。

战岐林拎一桶水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各个一脸心惊胆战。

战岐林再不济，也是天子的姐姐。生来的畏惧刻在心里，借一百个胆，也不敢让她出意外。

战岐林倒好一桶水的时候，裙子就被沾湿了大半。再出门，寒风一吹，冻得她吸鼻子，心里把沈归州骂了几百遍。

原先跟来的两个人还站在门口，似乎在请示沈归州要怎么做。

沈归州睨了他们一眼，把弯刀插进鞘中，一手握着刀把，一脚踏在床沿，手搭在曲起的腿上，也看着门口的两人。

“大王，可是要我们倒水进来伺候您沐浴？”

“鱼的记忆吗？老子洗过了还洗？你有这大毛病还是老子有这大毛病？”沈归州讽他。

“那长公主她是？”

“她洗了吗？”

“没。”

两人低着头，半晌没有听到声音，便颤颤巍巍地抬头。

只见沈归州站在他们面前，刀离鞘一寸，上面映着他们惨白的脸。

“小的知道要怎么做的。”两人撒腿就跑。

再来，两人一人提了一桶水，战岐林裹着裘衣跟在她们后面。

沈归州冷眼瞧着，并没有说什么。

来回又提了两次水，战岐林一直跟着。只是这回，沈归州目光不离他们，一直粘着他们把水倒进浴盆里。

“长公主，热水备好了。”头一个人话刚说完，就被弯刀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