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的生意确实让春雨说准了,自第二天开始一下又从无人的状态活了过来。明明已经过了走商的时间，却一日三波的有人来，三五成群,行色匆匆，一路西去。春雨钱没挣几个,戏倒是看了一圈。

“说是走商，货物都没几样,这遮掩的也太不用心了些。都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看看,就是春元芳这样的小子都看出不对经了,等着又一波人走了之后,还煞有其事的和他刚收下的小跟班,老苏家的小子说着他所谓的江湖经验。

“看到没,又是一波,这些人怕是得了什么西面的消息，想去凑热闹。顺带还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捡便宜。却不知，这世上从没有天上掉馅饼的，捡便宜？别一个不好，将命丢进去就不错了。人啊,贵在自知。当个围观的，回去后能卖个消息,吹个牛,这就已经是没白走一趟了。若是能顺带结交点新朋友,多知道点不知道的,那就更是赚了。至于其他的奇遇之类的，做梦更快些。”

这老气横秋的样，春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明明就是个系统刷出来的工具人,娘哎，愣是让他自己过成了德达社台柱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化的。偏偏那老苏家的小子还特别的捧场，次次听的静静有味的不说，还时不时能附和上几句，整个一个捧哏的，搭配的一塌糊涂！

到了如今，居然成了她这小酒馆的一景！就是春明山和老苏这两当长辈的，也愿意纵着调剂生活。你说这稀奇不稀奇吧。

看看走进来准备吃饭的花满楼的一脸憋笑，春雨就想翻白眼，看表情就知道，今儿又听了个全场。哎，春家人的脸面啊，没了！

“想笑就笑吧，何必憋着，小心憋出内伤来。”

“哈哈，元芳实在是有趣。不过他说的话却十分的有道理。那些个江湖上奔波出些名声的，都未必有这小子看的清楚，可见往日春叔和你都教的挺用心。”

“半大小子，跟着学罢了，说不上教。咦……这个时候居然有人从西往东走？”

瞧着春明山已经很有眼色的从厨房端出大托盘，放到花满楼面前，春雨半真半假的谦虚着想结束话题，方便花满楼吃饭。只是这话音还没听下，眼角就扫到了有人从西而来，这让她有些意外，不由又多看了几眼，这一细看，就发现身影有些眼熟。微微探头，嘿，那不是早先去了西域的铁手铁二爷？他回来了？

春雨在柜台后头待不住了，身子一闪，人就到了酒肆大堂的门口处，一遍小心的打量，一遍冲着已经走进院子的铁手招呼起来。

“铁捕头回来啦，赶紧进来喝口水，这都快正午了，晒人的很。”

真是不能看啊，只是那么一扫，春雨就心下有底了。看样子，西面果然不太平的很啊，你看看铁手，去的时候多精干整齐啊，如今呢？

眼窝深陷、面色发白！--怕是失血过多。

胡子拉碴、满脸疲惫！--这错综复杂，相互纠葛的局面，想调查清楚，那花费的精力绝对不是一星半点。看来是累狠了。

作为一个常年接受爱国教育长大的好孩子，看到相当于后世刑警的六扇门捕头累成这个样子，那股子军民鱼水情的正义感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明山叔，赶紧的，一碗粥，两块饼子，再切一叠子羊肉，给铁捕头端过来。对了，昨儿不是弄了只兔子嘛，赶紧的炖了，晚上也给铁捕头补补。”

春雨招呼的很热情，自我感觉十分有政治觉悟。可她却忽略了这不是警民和谐的后世，这会儿江湖人和六扇门，那真是就差没针锋相对、相互戒备了，这样的情况下你这么热情……亲，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知道不？

铁手几乎是一瞬间，整个气势就变了个样。眼神锐利，目光审视，神情戒备，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老苏家的小子都能感觉出这人周身的气场吓人，悄悄的缩到了春元芳的身后。

不懂事的孩子都感觉到了，那春雨能察觉不到？当时她就愣了一下，然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蠢事儿了。微微垂头，遮掩了一下心里莫名的哀伤，再重新抬头的时候，笑重新扬了起来。并半真半假的说道：

“铁捕头这走了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事儿办好了？说来您这也够辛苦的，当初往西域去，您不是头一波，可这回来却是头一个。还是在这一波波的还有往那儿去的时候，可见你这事儿办的有多赶了。”

这是在给他消息？告诉他还一直有人往西去？告诉他，至今去的人都没有回来？可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铁手眼睛眯了眯，上次随口一问，这掌柜的就给了梅花镖的消息，这次又是如此，莫非这人有什么要求到衙门？

想到许是有求于人，铁手刚才那种长时间在西域和人博弈而带来的生冷敏感总算是去了几分。可那眼神依然带着警惕，在桌边坐下的姿势都带着防备。这样的铁手，春雨看着很有些不是滋味，对于西面发生的事儿也越发的感慨起来。

这得是多少麻烦，才能生生的，在一两个月里，把人的警惕性给磨砺成这个样子？

“铁二爷不用如此防备，我一个酒肆掌柜，再怎么无利不起早，能有多大的事儿？直说吧，我就问问，您在西面，可见着了陆小凤？”

问人的？这次铁手终于彻底放松了，不仅仅是因为事情确实不大，更因为她问的是陆小凤。别看那就是个混账浪子，可在江湖上的名声却着实可以，是绝对的正派。

“你和陆小凤认识？”

“嗨，都要从我这里过的，能不认识嘛。当然了，我这问，不仅仅是因为我自己，呐，你看看，那是谁？”

微微抬起的下巴，一戳就戳到花满楼这里，这个自铁手进门，就一直削弱存在感，暗自观察的花七少，瞬间成了焦点。特别是铁手的眼里，那种精光都快亮瞎人眼了，好在花满楼看不到。

“恩？莫不是花家的老七？难怪，要问陆小凤。”

哦，看来你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的交情啊！这就好，这她热情的探问消息也算是卡对了。只是你这看花满楼的眼睛……是不是亮的有些过分？这是想到了啥？

想到了啥？想到了刚才没人注意，花满楼整个人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的气息收敛本事。想的是他们六扇门要是有这功夫，那以后探哨寻踪什么的，那能省去多少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