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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1 / 2)

作品:《逐浪

六月的首都燥热异常,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悬在当空,地表温度达到70摄氏度,残忍得像要把地球上的所有水分悉数卷走。

隋懿刚结束一个杂志采访,穿过无风的闷热走廊,回到休息室第一件事,就是从米洁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在卸妆的过程中,今天第八次点开方羽的微博。

方羽在半小时前转发了一条他代言的护肤品广告,隋懿又点进他的点赞内容查看,一小时前点赞了一条美食博主做酸菜鱼的视频,关注列表也毫无异状。

“刚才陆啸川打来电话,问您晚上是否有空,说想聚一聚。”米洁在旁边道。

“还有没有说别的?”隋懿问。

“没有,就说很久没见了,大家碰个头。”

隋懿打开通讯录,准备回拨个电话过去,转念一想,陆啸川不是那种有话藏着掖着不说的人,于是切到微信界面,发了四个字:

他养成平时少打电话的习惯已经有两年多了,生怕通话过程中有其他电话打进来。他的电话必须保持畅通,时刻等待消息。

陆啸川回复很快:

在去往京郊体育场踩点的路上,隋懿给老师发了条短信,问最近有没有新消息。他拜托了父亲帮忙找人,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询问频率已经从两天一次下降到一周一次,可他这三年来从未有一刻把这件事放下。

老师回复。

隋懿抬手捏了捏眉心,接着打字道:

车子驶过奥体中心体育馆附近,这里是aow第一场演唱会的举办地,也是宁澜最后一次登台唱歌的地方。

宁澜离开三年了。

准确地说是三年零四个月。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如何在这一千多个日夜里做到一点动静也无,如同人间蒸发。隋懿已经发动了所有能用的资源,偶尔也会传来消息说发现符合描述的人,每次怀揣着希望找过去,最后都铩羽而归。

上个月,有个粉丝在微博上说,在南方某市的一家超市看见一个疑似宁澜的人,隋懿二话不说推掉工作赶过去,在那家超市附近守了几天,还真让他等到身形相似的男青年,然而对方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人海茫茫,那人就像汇入沧海中的一粟,明知道他就在这片海里,可是再想把他找出来,比登天还难。

全世界相貌相似的人何其多,可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不留神弄丢的那朵小浪儿。

车子停在京郊一排平房旁边的空地上。

这次来是为隋懿即将到来的首场个人演唱会踩点。京郊体育场上个月刚刚落成,原本公司不会选择这样偏远的地区,然而根据初步调查,全国各地有意向来看演唱会的粉丝就有万人之多,首都室内的场馆显然不够大,于是只好考虑郊区边缘地带。

京郊体育场能同时容纳两三万人,设施条件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除了地方偏远,没有其他缺点。

隋懿拎着琴盒下车,先顶着大太阳在周围转了一圈。他生在首都长在首都,还从未来过这一带,见离场馆最近的都是些老旧民房,道路虽狭窄但也算整齐,对环境安全和交通便利表示肯定。

这里跟拍《夜奏》时的郊区有不一样,那边靠山,偏僻荒凉,人烟稀少。而这边虽然离市中心也远,却更像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低矮小楼一门一户,家家院门大敞,院子里种花长草,屋檐的阴凉底下蹲着的猫或者狗,看见人也不怕,慵懒地伸个懒腰、甩甩毛茸茸的尾巴。

与市中心由于喧嚣更显燥热的午后比起来,这里宁静安详得仿佛不在首都地界上。唯一格格不入的大概是叫“泉西站”的公交站台旁边的灯箱里贴着的隋懿个人演唱会首站的宣传海报。

此行的目的在于考察,通往场馆的路,隋懿和其余几个工作人员选择步行。

道路两边除了民房,还有许多只在照片上见过的小店,修车行,钟表店,腌菜行,推拿馆……甚至有一家古色古香的成衣店,店门由古旧的木板拼凑,此时挪开两块支在墙边,冲着外面的墙上挂着几件花纹素雅的旗袍,同行的米洁忍不住凑过去瞅了好几眼。

米洁现在是隋懿的助理,负责打理他的工作和日常琐事。

两年前,电影《夜奏》大火,一举夺下年度国产电影票房冠军,隋懿饰演的警察男二也获得年底最佳新人演员提名,虽然由于演技稍显稚嫩,最终未能夺得该奖项,可隋懿依旧凭借这个亦正亦邪的年轻警察形象走入大众视野,成为aow中第一个红出圈、且具有国民知名度的成员。

次年末,aow就宣布所有成员单飞不解散。以组合形式圈粉,再挑出其中最具有商业价值的重点培养,是星光娱乐多年来的惯用手段。隋懿目前是公司当仁不让的王牌,不仅给他配了单独的经纪人,还把公司所有助理的资料摊开让他随便选。

隋懿只选了米洁,因为整个公司只有她跟过宁澜。

米洁起初很紧张,她平日里见到的隋懿都是冷着脸来去如风的,浑身充斥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高傲。再加上他显赫的家世在圈中已不是秘密,米洁猜想豪门少爷应该很挑剔很难应付,上岗前一天慌得一晚上没睡好。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隋懿脾气不仅不坏,相比其他红起来就拽上天的明星,甚至可以说不要太让人省心。

他生活习惯好,从不需要助理叫早,早饭都不需要她准备;晚上不混夜店,不需要助理费尽心思帮他遮掩;对待工作也足够严谨认真,除了偶尔需要她协助对台词,几乎不会把其他乱七八糟的工作推给助理。

米洁之前跟过一段时间公司里另一个男歌手,那位主子爱惹事,她成天焦头烂额地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以至于她后来听到自己手机响就条件反射地心跳加快、肌肉紧绷,心想不知道又有什么破事儿找上门。

如今跟在隋懿后头心宽体胖不说,再加上整天面对着隋懿这张盛世美颜,舒服悠闲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更加难找对象了。

“队长,这里有冷饮卖,要喝点什么吗?”米洁停在一间小卖部门口问道。

隋懿扭头,瞟了一眼仅有一只冰柜、两个玻璃出柜和三排小货架的小店,说:“矿泉水,谢谢。”

米洁给随行人员都拿了饮料,拍着柜台冲里面喊好几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婆婆才慢吞吞地从里屋出来。

这片的店铺大多由住在一楼的院子改造而成,腾出一半地方砌起一堵墙,再凿一个门,冲着外面的那片就是个天然的小铺面了。店主多是退休老人,自己的房子稍加改造,不必离家的同时还能混个营生。

婆婆约莫七十岁上下,穿着花衬衫戴着老花镜,手上的蒲扇一摇一摇,弯腰在柜台里找算盘,边找边咕哝:“臭小子,又把我的算盘弄哪儿去了?”

最后没找到,翘着兰花指磕磕巴巴地按柜台上摆的计算器,算了两遍才收钱。

装袋的时候米洁瞧见柜台旁边有台咖啡机,眼睛一亮道:“您店里能做咖啡啊?”

婆婆直摆手:“这东西上我老太婆可不会用,上头都是洋文,得等臭小子回来。”

米洁就随口一问,闻言礼貌地跟婆婆告了别,就拎着饮料追上大部队,给众人分发。

把矿泉水递给隋懿,米洁指指后面:“那家小店有咖啡机,下次来彩排演出可以跟店主预定。”

宁澜走后,隋懿经常夜不能寐,越是睡不着就越想喝点什么来刺激精神,如今咖啡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物品。

唯有口中残留苦涩,时刻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才有胆量告诉自己,宁澜只是暂时离开,总有一天会回来。

隋懿再次回头看了那干净整齐的店铺一眼,收回目光道:“好。”

站上京郊体育场的舞台,隋懿把麦别在琴上,缓缓拉动a弦,提琴悠扬动听的声音响彻整个场馆。

他调完音,拉了一支舒伯特的小夜曲,露天场馆的视听效果不比音乐厅,隋懿依然一丝不苟地拉完了。他想将这首曲子作为谢幕曲送给台下的粉丝,也送给那个不知道在不在听的人。

当年在异国他乡,他跟那人通着短信,每天都想着回去要给他拉一支曲子。后来从米洁口中听说他从拍《覆江山》时就开始失眠,一度严重到用药的地步,隋懿更加坚定了要给他拉这首曲子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