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日在即，往日里本就繁华的颍川城内一时更是人声鼎沸。

白朝在房内沏壶茶的功夫，便听见楼下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闻兄此次问仙台大比可有把握？”有一人问。

被唤作“闻兄”的青年叹口气，愁道：“难啊……难呐。”

“难！”

一连三个“难”字，愣是被那闻兄说出三重语境。

第一个“难”字，是思虑过后的陈述，显然这位闻兄是经历过、最起码深入了解过问仙台大比的。

第二个“难”字，则是略带绝望的感慨。

再结合那发问者气弱的声音，由此可见问仙台难度有多大。

而第三个“难”字，用的是笃定语气。白朝却听出了不甘与坚定。

白朝虽然没有完全读懂那最后一个“难”字是何意，却也由心赞那闻兄。

能在明知道几乎无望的情况下，仍是勉力一试，不甘轻易放弃。

这样的人，只要给他机会，将来会是位人物。

白朝来了兴致，倒杯茶，凝神细细听去。

托这双瞎了的眼的福。

白朝一路上都在努力分析途中所遇到的景、物、人。

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在喧闹人群中轻易而精准地听声辩位。

若是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轻易记住没个人的脚步声、呼吸声。

这是从前身为修仙者的他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不是做不到，而是无需去做。

一道术法便能解决的事，哪个肯浪费修炼的时间去做这些。

——又不是心脉未通的凡人，哪里需要这般劳神。

修者与凡人，本就是两个世界，两种活法。

白朝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此时修为全失，双目眇茫，他开始觉得，还是多学学好。

技多不压身嘛，总有用到的一天。

捕捉到轻微流风，白朝回神，唇角弧度略微上扬一点点。

瞧，这不就用到了。

凡人作为九天之下存在最久的一种生命，自然是尤其道理的。

他们虽然弱小，寿命也很短暂，却比绝大多修者都要活得通透明白。

如今他也是凡人了，自然，也要试着活得明白点。

白朝端起茶盏，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来人走动时没有脚步声，白朝却闻到了熟悉的青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