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君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镜择没有记忆，耐心解释：“刚刚过去的囚车中里面有鬼将、毒圣手、还有薛珑，前两个是那群魔修的小头目，最后一个不得了，他是魔修的十大长老之一。魔修按照战力排名，薛珑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毁家灭族是常事，仙门百家提起他谁不恨得牙痒痒，人人得而诛之。这三人罪行累累，在修真界名气不小，能一下子把他们抓住，谢师叔真厉害。”

镜择顺着叶静君所指一一看过去，没有一个名字与那名少年对得上号。

当晚在回玉泉峰的山道上，夜风习习，镜择看见了几个会发光的小纸人，那些小纸人手拉手挡在他面前，想装作看不见都难。这些小纸人五颜六色，排队做了一连串动作，仿佛不带屏幕的皮影戏。

故事讲的是一个拿着小三弦的纸人救了另一个拿着铃铛的纸人，两个小纸人相亲相爱，正在小纸人要拜堂成亲的时候，变故突生，其中铃铛纸人的仇家找上门，铃铛为了不让小三弦受伤，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

小三弦伤心欲绝，不惜动用禁术也要复活铃铛。但复活仪式进行一半，被一个拿着剑的小纸人打断了，拿剑纸人趁小三弦动用禁术正是虚弱的时候，打伤了小三弦，抢走了铃铛。这时铃铛失去了记忆，待在长剑身边，两个纸人你侬我侬，唯独小三弦一人孤独凄惨，无人关怀……

镜择嘴角抽了抽，这什么狗血剧情。

小纸人演完就来到了镜择面前，镜择好奇地蹲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做出戳小纸人的动作。然而不等指尖碰到它，它倒是先朝镜择蹭了过来。那个小纸人紧紧抱着镜择的手指，宛如小动物般蹭了蹭。其他小纸人见状不甘落后，也纷纷围住了镜择，爬上了镜择的手指。

“你们……是特意来找我的？”

镜择忍不住开口询问。玉泉峰因为有清霄道君在，门中弟子不敢打扰，连山野精灵和灵宠都不敢靠近，所以玉泉峰一直安安静静，连有声鸟鸣都是稀奇。这些小纸人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如果不是找清霄道君，那就只能是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这些小纸人闻言立即点了点头。

镜择戳了戳小纸人的头，“你们找我什么事啊？”

就见那些小纸人又排成了排，定睛看去，居然是沧澜派的地图，还没来得及感慨，断风崖的位置亮了起来，一个小纸人从“玉泉峰”走到了“断风崖”，仿佛让镜择去这个地方。

镜择一怔。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镜择踏上了去断风崖的传送阵。通往断风崖的传送阵需有符牌方可踏入，镜择掏出自己符牌在上面比划了下，没想到居然通过了。成功进入传送阵，一眨眼的功夫眼前景物变了，入目是荒山峻岭，还有肉眼可见的风刃盘旋其上。

一片落叶落入风刃之中，瞬间被搅碎了，连渣渣都没剩下。

镜择：“……”

打扰了，告辞。

他正准备站回阵法中传送回去，不料下一瞬，眼前景物再是一闪，他出现在了一处地牢中。镜择顿了顿，左右望去，地牢十分宽广，周围漂浮着无数火把，勉强照亮了景象。中间是个巨大的水池，水池中有一浮台，上面灵光缠绕，隐约可见灵光后困着一个人。

“镜择你来了！”

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从浮台后传来，镜择闻声望去，浮台上的灵光渐渐变得透明，一个少年出现在那里，他兴奋地盯着镜择，正是白天囚车中的少年。

镜择讶然。

少年嘟起嘴，不满道：“镜择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了！”

镜择：“？”

镜择：“你是谁？”

少年闻言脸上表情伤心欲绝，“镜择，你个负心汉，居然问我是谁……你不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我好想你，若不是鹤隐那个可恶的家伙，你我也不用忍受这离别之苦。”

镜择：“……”

这从哪里抄来的戏词。

见镜择丝毫不为所动，少年忽然一改落寞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注视着镜择，紧张兮兮地问道：“镜择，你身体最近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你记忆恢复了吗？可还记得我是谁？”

一连串问题问下来，镜择被问懵了，眼前这个少年明显也认识他，听他那意思，好像还知道自己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镜择目光不由落在少年身边的小纸人上，不答反问：“是你引我过来的？”

少年坦坦荡荡地点头，“是啊。”

“我现在身体很好，师尊带我闭关后，我的病症再无复发过，你说你认识……”镜择尚未说完，便被少年打断了，“师尊？”他声音十分激动，“你居然管鹤隐那家伙叫师尊？！你知不知道他可害得你好惨。”

镜择一怔，少年表情不似作伪，只听少年继续说道：“若不是他，你恐怕早已经恢复了，何至于身无修为受困于他玉泉峰！”

他声音慷慨激昂，眉目间燃烧起熊熊怒火，如果没有罩在浮台上的那层灵光，估计就要出去掀了沧澜派。

镜择静静注视着少年，他虽然表面平静，但实际上此刻的内心也如同惊涛骇浪，不停在翻涌。

不止少年一个人管他叫镜择，也不是少年一个人认识以前的他，那些人貌似都知道他以前的身份，可唯独他自己不知道。

清霄道君一直告诉他不要在意前尘过往，可这样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好难受。现在，镜择清楚明白自己的心，他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

这个少年显然认识他，少年是魔修，看样子两人以前关系匪浅，修真界正邪两道向来泾渭分明，如果他跟少年交好的话，那就说明他以前是个魔修。

魔修。

上次在鸿庐秘境中，那个魔修毫不犹豫地称他为主上，一个人可以说是认错，总不能人人都会认错。可如果说他以前是个魔修，清霄道君为何还要收他为徒？

为什么。

这时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似乎阵法被开启的声音。地牢里两个人都下意识一顿，少年看向镜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最后他却道：“应该是沧澜派负责看守的弟子来巡查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镜择几乎是瞬间便想通了他的用意，如果被人发现大半夜私闯断风崖，且与魔修单独见面，恐怕都不好解释。就算不是与魔修勾结，恐怕也要受到责罚。

他环顾四周，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少年再次欲言又止，但脚步声越来越近，来者修为明显已经到了元婴期，镜择势必会被发现。少年别无他选，最后甩出了几张小纸人贴到了镜择身上。那一瞬间，镜择低头看到自己变透明了。

所幸前来巡查的弟子只是站在外面远远扫了一眼，并未进入仔细搜查，那弟子见人还在牢房里，便去巡查别处了。

等他离开后，镜择从大石头后面出来了。少年半眯着仔细观察镜择的神色，一转话锋，哀怨缠绵道：“小择你失去了记忆，我身为你的挚友，自然不好再逼你，我只希望你能记得我永远会等着你，直到你想起我的那天。”

镜择认真地打量着少年，犹豫片刻，问道：“我以前是不是一个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