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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042他年应瑶阶折梅10(1 / 1)

作品:《福官降世

命运喜欢捉弄人,曹寄芳反抗过,可惜浩荡天命如暴云震雷无丝毫停滞之势卷席着每个人,就算天帝,也难挣束缚。宋徽衣曾道万事随遇而安,曹寄芳却问如何随遇而安,走哪哪处是炼狱,明面上是历劫暗地里却是被玩弄于股掌里的无数傀儡,宋徽衣当时回了他:“傀儡不傀儡尽在一念间,你若觉得世间美好那便是美好,若是炼狱那它便是炼狱,人走世间,仙历劫难,有苦便有甜,有甜便生缘。寄芳,你的缘被忘得一干二净,故待谁都蒙着张笑脸面具,可你心里知道。”宋徽衣秉扇缓缓抵住他胸膛,“你这里没有忘记那道缘,它帮你藏了起来。”藏起了什么,藏起的是云游天外的自在逍遥,藏起的是与家人欢聚的短暂时光,藏起的是那日白雪皑皑,惊鸿一瞥,藏衣少年眉眼冷淡,伫立瑶阶,腾手折梅。

苏长鄞已没了气息,毫无动静躺在怀里,方才那遭谩骂可恨的嘴无力张着,眼目失神,他又是个死人了。苏长运浑身失力,他想自己也该死了,一把抽出银剑,将苏长鄞安稳置在凉地后,倾斜倒地,心口子流血,视线晕乎,黑眸望着十步远距离的曹寄芳,微微张嘴无声道出两个字来:“房稷。”

曹寄芳踱步靠近,弯腰双膝跪了地,他伸手拢住苏长运后脑将人慢慢抱起来,眼见血染心口似地狱边红了地的曼珠沙华那么灼眼,张张嘴,语调安静得很:“你早就想死了是不是。”说罢,嘲讽笑道,“长运仙官,你将命看得真轻啊,当年房稷舍命救你,可不是要你这般肆意浪费的。”

苏长运微微回神:“你说什……”

曹寄芳道:“劳烦长运仙官开脑筋想想,当年你被高挂城墙暴晒都死绝了,怎会莫名其妙在荒地死而复生?”他抬手覆住自己右眼眶,血肉珠子分离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响彻,眼珠子悬浮掌心缓缓转悠,曹寄芳嘴喃咒语,周身海蓝阵法升腾,手握眼珠覆住对方心口,苏长运问他你想做什么,曹寄芳未曾理会,继续坐阵,企图以眼填补剑痕,血液回溯肉/身,苏长运懵怔良久,果断施法阻了那遭碍眼阵法,回了些气力,喘息道:“你他娘有病?”

曹寄芳抬手擦擦脸上血痕,闻言失笑道:“我也觉得自己有病,你既然想死我为什么还要救你。”

苏长运还未问出半句为什么,曹寄芳双手一摊,故作轻松道:“我也没办法,长运仙官,反正救都救了总不能浪费我那颗眼珠子吧,你要是再想死我也没办法。”

苏长运有气无力:“我想死你丫救我你就是个神经病。”

曹寄芳道:“神经病就神经病吧,你想要的话第二颗眼珠子全给你。”

苏长运吐出口老血,意识昏昏沉沉地心想曹寄芳有时候真有些死皮不要脸,和房稷如出一辙。挣扎片刻,松手:“别救了。”

曹寄芳道:“同为仙僚曹某怎会不管不顾。”

苏长运道:“我提醒过你不要管。”

曹寄芳沉声道:“可惜我一向将你的话当耳旁风。”垂眼望去,只见苏长运已闭了眼,面目极其安静,犹如安睡,他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最后撑地起身,将二人唤回。宋徽衣见气绝身亡的苏长鄞,又见长运仙官半死不活,曹寄芳还没了右眼,迟疑良久:“我们不在那会儿功夫,你们吵架了?”

苏长鄞尸身被萧则的赤火销毁殆尽,以防天柱石将其三番复生,若是他三番复生,苏长鄞的人格必然被彻底抵消转生成魔。至于一心求死的苏长运,他再没苏醒,所幸曹寄芳以眼相抵,护其碎魂不被玉楼吞噬,曹寄芳正在头疼回天该如何解释长运仙官已然身死这件事,萧则却凉凉瞥他眼:“苏长运是地界神仙,人我带走了。”那股子寒冷目光在明面里告诉曹寄芳你可滚吧人都护不住。

宋徽衣自然也瞧明白了:“长运仙官辞世,想必二位悲恸于心,难以言表。”

曹寄芳却猛然阴沉下去脸面:“他怎么可能死。”也不知将心头甚东西说疼了,又想到苏长运那些个回光返照的话,失笑摇头,“他怎么可能……”转身离殿的时候身形狼狈还略有些摇晃。

宋徽衣并非难受,因那是长运仙官自己的决定,只是可惜没了长运仙官总会缺少些甚乐趣,他问萧则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萧则抬手指指被苏长鄞体内逼出来的天柱石:“先收了它。”转眼瞧他半会儿,“再回地界。”

宋徽衣收玉楼的动作停了停:“地界?”

萧则应声,扯离流苏吊坠的某块铜钱后抛到地上蹦然白烟冒起,凭空生出黑马香车,也不知从哪块角落里冒出的几个地精,它们受了萧则请求,勤勤恳恳将苏长运抬进车后某处长方的小备箱安置。

宋徽衣道:“听闻地界山海聚脉灵质充沛,乃六界最净之地,若将长运仙官置在那里,魂魄自可修补重塑,但是你没想过将人救回来,若他不想回来怎么办?”

萧则面不改色道:“我没心思猜他想不想活,地界已积了不少公务,若这厮再不处理,卷宗文案恐要直接倒塌掀了屋顶。”

宋徽衣讪讪然笑道:“你可真是……”

萧则瞥他眼:“我怎么着?”

宋徽衣接话:“个好老板。”

他答应给宋徽衣半时辰与曹寄芳谈话,在此之前萧则会在完樾城各个角落处理那些个浑身煞疠惹祸端的尸鬼。宋徽衣寻见人的时候,曹寄芳倚靠在瑶阶梅树底下,模样略有些魂不守舍,宋徽衣觉得就算曹寄芳没了那些记忆,对苏长运的感情依旧存在,可惜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就算是现在,也在云里雾里不知何身不知何方:“我们会将长运仙官带回地界,萧郎说盘山脚下有一处他亲手造的竹屋,长运仙官没飞升前一直住在那里,寄芳,你要不要与我们一块去?”

曹寄芳摇头:“我想起还有两件要事需待处理,便不与你们同行了。”迟疑良久,才恍恍惚惚想起甚,呆滞道,“我不知道我是谁。”

宋徽衣道:“寄芳,你不必纠结这些。”

曹寄芳道:“方才抱歉,我有些乱。”

宋徽衣沉默良久,掏出了兜里那瓶醉生梦死:“这东西。”揣摩片刻,平静解释,“这瓶醉生梦死是慕糸仙官赠我的小玩意儿,可让人沉迷美梦忘却烦恼,寄芳,你若是暂时想不明白。”

曹寄芳却伸手握住药瓶。

月挂黑幕,远山狼嚎,完樾城再没了昨日喧嚣,没了天柱石支撑很快腐朽败坏,机关不再运转,连周遭空气都凝滞了。萧则等在城门口,耳听脚步声,抬眼,见其步履艰难,背着昏昏大睡的曹寄芳走过来,微微挑眉:“宋仙官这是打哪钓来的臭鱼。”

宋徽衣知他在内涵甚,无奈笑道:“我给喂了□□,想趁这会儿功夫将他掳去地界安顿。”又担心萧则反驳,“曹仙官若回天界定会被为难,况且我有事问他,萧郎。”

萧则耳软,撇开视线:“你自个抬进去。”

马车上行飞空半途偶遇暴雪,免不了磕磕碰碰,宋徽衣腹部伤势未愈,正是疲倦,脑袋碰上旁边犄角旮旯,脑袋给撞了个大包,他从噩梦里清醒,摸摸脑袋有些疼,抬眼见坐对面的萧则单手支颐,没甚动静,略有些担心,便双臂撑地,身板慢慢挪靠过去,直到顿在面前,伸手探了探萧则鼻子,有气息,宋徽衣慢慢松了口气。

萧则悄然握住他手腕:“你做什么?”四目相对,宋徽衣略有些局促,加之如今姿势双膝跪地身板前挪倚在他面前,慢慢撇开视线:“我方才做噩梦。”

萧则已猜了大概:“所以你凑过来瞧瞧我还有没有气是不是?”

宋徽衣颔首,心有余悸道:“现在想想还真是睡糊涂了才会凑过来。”

萧则手劲却愈加紧凑,他将人拽近些后左臂搂住宋徽衣腰板,眼底笑意隐隐:“宋仙官大可以睡在我旁边,这样便不用担惊受怕了是不是?”

宋徽衣呆了半秒,迟疑回答:“也行。”最近也不知哪来的底气,不管萧则说什么他都想要答应,谁让宋徽衣暗生感情喜欢了他。萧则轻碰了碰他伤势,探查到略有些严重,蹙眉:“还疼吗。”

宋徽衣的脑袋靠在他臂膀边上,犹豫着该不该实话实说很疼,想想还是实话实说吧,若说假话指不定又会被萧则掐腰拧伤口,那种感觉可不是一般地疼:“疼。”侧目望过去,朝他眨了眨眼,“可疼了。”宋徽衣想想,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肉麻撒娇,略有些不习惯的原因,导致他浑身起了疙瘩。

萧则平静半晌,倒是没像往常那般怼他说“原来你还会觉得疼”这种话,人微微弯腰倾身过来后低沉回答:“我给你疗伤。”说罢,张嘴轻轻咬住了宋徽衣左侧脖颈处的肉,宋徽衣闷哼一声,猛然僵住,全然想不透为什么疗伤得咬他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