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噩梦。

苏长运拧断梅枝，再度睁眼后重回现实，他起身不稳，大概是软穴功效尚未消散，扶石站定，却见那方玄黑结界恍然破裂，半秒后，静滞密林猛然受到一声暴风摧残，斜倒横弯，地裂山崩，天空黯然着实满眼混沌之景，太王怒嚣刺耳彻骨，苏长运忍不住此等尖音，立马捂耳，却不过眨眼，耳内涌血，皖霖带人暂且撤退，扶走苏长运，苏长运道：“曹寄芳呢？”

皖霖道：“曹仙官让咱们暂时离开，他留在前面打头阵。”察觉到对方羸弱灵脉，头皮微微惊骇，“长运，我扶你离开。”

苏长运摇头：“我们怎能抛下曹寄芳，他不是地界的人，没有义务护着我们，皖霖，你莫不是糊涂了。”

皖霖双眼通红：“我也没办法，我让曹仙官离开，他不听，他说他应了一人请求，需得清除万疆门里的罗煞才会离开。他厉害得很，我怎么也拖不动，卓汗瘸了腿，还有好些个人折在了里面，我只能带人离开，长运，你帮帮我吧，太王有些压不住了，我们得逃远些，不能让山主他们分心。”

苏长运静默半晌，回答：“我知道了。”

曹寄芳看着他被带走，直到行远后看不清身影，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身面对前方密密麻麻千奇丑陋的罗煞族，抬手施法间，宏厚海水猛然自地面喷涌而出，形成轰然大水滚向罗煞，将其全数包裹。

曹寄芳嘴里慢慢吐出一阵寒气来：“崑。”双手结印，周遭蓝阵离地而起，困在水牢里的罗煞被寒气波及后眨眼儿冻成冰球，曹寄芳额角染上薄冰，眉眼间冷光肆意，隐有只片龙鳞，身后战戟悬空翻转，迅捷飞去，将那些个怪妖迅速斩碎成泥。

清灭罗煞的瞬间，那方太王再惹出一声咆哮，似乎是萧则的有力压制，致其再度陷入张开后的结界。曹寄芳哼笑声，眼望那方漆黑门面的万疆，踱步行至那前方，伫立后浑身发蓝，就要身化了变龙，身后却有一柄银剑抵住他心口，曹寄芳愣愣转身，笑道：“你果真不会乖乖地走，长运。”

“你要进这万疆门？”

“是。”

“为什么？”

“因为我妻子的魂在里面。”

苏长运面不改色：“我从未听你娶过妻。”

“我从不骗你。”

“你若知堕入万疆门的负面影响。”

曹寄芳垂眼回答：“我知道。”

苏长运收剑：“那你去吧。”

“多谢。”他真心实意，转身刚走两步，脑袋却被砸了块石子儿，再转回去望了望苏长运，见他眼眸略些动容，曹寄芳微微抿嘴，却笑道：“长运，你砸我脑袋做什么？”

苏长运攥紧了双手：“我虽然不知道你妻子是谁，但若是魂魄堕入万疆门，必然不会有，有甚么留下，曹寄芳，这样了你也要去吗。”

曹寄芳颔首：“就像你牵挂着苏长鄞，我也有牵挂的人。”

苏长运冷笑：“死了的人能比活着重要吗。”

曹寄芳道：“这句话我该问你。”

苏长运微微愣怔，难堪划过眼底：“是。”

左侧界内地震土翻，只见两柱通天儿金莲赤火幡然爆裂，刺得眼疼，苏长运遥望那方，手头石子儿松落后沉声道：“保重。”眨眼腾飞去了太王那处。

宋徽衣见旁边儿丛林窜进来一人，侧目巴望眼儿，眼睛微亮起来：“呀，原是长运仙官。”

苏长运道：“你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怎的还没想到法子进去？”

宋徽衣笑两声，左手摇晃骨扇，右手抬起，以食中两指抵住结界外表一层，生出了呲啦电流，无奈道：“方才结界被太王捅破，刚踏进一步便被他轰了出来。”

苏长运道：“山主看重你，自是不让你有半分折损。”

宋徽衣清咳两声：“长运，这种害臊话儿就不用说了。”

太王原身巨如高山，鹰头龙身，额侧两角，紫鳞持身，却有四蹄，五眼铮铮如日，背似山脊，后有双翼。与萧则交手的三时辰里，千招回合，局势几乎跌倒他方。

太王盛然大怒，由愚厚身躯转为轻巧人身，萧则抬眼，见太王一只铁手袭击而来，受之不及，被迫朝后急速挪动，直至背脊撞上结界，太王龇牙咧嘴，充白的兽眸狠狠瞪他：“开了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