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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晴空微雨(3)(1 / 2)

作品:《[剑三][花羊]青山不慕

他声音不大,嗡嗡地震在眉心,似落在地上的一声春雷,惊落了一天一地的雨。

荀子卿瞳孔微收,好一会儿都没能说话,直到看他发丝淌水才抿唇推开他,反退了一步道:“苏漓说的……都是真的?”

苏槐序一把没接住人,只接住他闪烁的目光,明知故问:“哪些?”

“你为了离开家,就……”荀子卿说不下去,匆匆去炉边倒茶,而后望着杯里腾起的热雾,有些恍惚地递给他,“前后四年,都是那么过的?”

苏槐序瞧见他面上闪过一丝苍白之色,拧了拧发梢的水珠,笑着接杯子,顺将他空着的手也握住:“一开始哪有人当真?前头两三年,提一次被训一次罢了。后来大家都急了,这才开始受罚。戒尺这种东西重在威慑不在刑罚,不疼的。”

万花说得满不在乎,杏眼饱含戏谑笑意,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荀子卿哑口无言,只将他冰凉的手反焐在掌心,沉默着看他喝茶。

热水下肚多少有了暖意,外头的雨倒不见收。苏槐序望一眼天色,褪下湿漉漉的罩衫丢去烘干,边拉他同坐:“身为士族之子,从三四岁始,说话、做事、念书、骑射,乃至饮茶用膳,无不有门规戒律。破晓卯时至夜阑亥时,均得克己复礼。那时候我遇见你,看到你们身在江湖自在喜乐,别提多羡慕。谁知道,才出家门就有点后悔了。”

“后悔?”荀子卿五指一紧,来不及藏起语气里的紧张。

苏槐序眯着眼笑开:“是啊,我入谷那时候正巧孙师兄当值,端来的都是药粥药膳,我一口都吃不下。他生气了,我就只能吃清汤寡水,直到柏师弟入门都没改过来。”

“你……”荀子卿狐疑地扫了眼他带笑的眼眸,有点绷不住,抽了抽嘴角,“阿澈,莫要糊弄我。”

“哪有糊弄你?那时候你我都是孩子,觉得好就去做,没有那么多心思。”苏槐序敛了笑,忽而惆怅地叹息,“我倒宁愿自己早点有什么心思,也不会等到游历江湖好几年才……”

荀子卿听他说一半卡壳,又一阵不安,惯于平淡的脸上难得局促。

苏槐序从他颤抖的睫毛下瞅到些许慌张,立刻摇头打消细说的念头:“那时候我在西蜀,听闻家中父兄的消息,后来回谷就收到你的信。想来我平时疏忽,只知贪恋春秋、白白消磨时光,许多事没和你交代。等空了与你好好说,成吗?子卿也是,得空也同我说说罢?”

荀子卿从未听过他提起家族父兄,好奇之余仍是点了点头:“好,你要听什么?”

苏槐序握着他的手,缓缓地举到他跟前:“子卿,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的手具体是怎么伤到的?”

昏暗的雨幕里划过一道光弧,天际由远及近、当头炸开的一声惊雷,仿若猝不及防的嘶吼、震耳欲聋。

荀子卿本能地跳起来,听着他闻言软语竟像遇着洪水猛兽,一下退开两步远。苏槐序捉住他的手腕,隔着一段距离就这么牵着不放,惊诧地看着他的反应。

荀子卿多时处变不惊,此刻白着脸同他面面相觑,显然也有些意外,一时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

雷又响了一声,苏槐序反应过来,恐他是记起战时硝烟,忙道:“子卿别急,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手腕被握着生疼,荀子卿缓过一口气,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我曾说过,是混乱中受的伤,不知原委。”

苏槐序点点头,左思右想仍是不解:“子卿,我来得晚,只听苏漓说我从前的事。之前他还有说过什么吗?你今天怎的如此紧张?”

“只说了矿里的情形,并无其他。”荀子卿缓缓道。

“真的?”苏槐序怀疑地将他上下打量,最后盯住他企图回避的双眸,想从眼底看出点波澜,“什么事都可往后再说,只一件,苏漓的事万万不能沾,千万不要被他拖累,知道么?”

荀子卿细细咀嚼他话里的意味,微微皱眉:“他是你兄长,为人君子,应不会真的害你。”

“正因为他曾是兄长,才不能掉以轻心。”苏槐序缓缓将他扯过来抱进怀里,点着他的鼻尖警告,“他的君子昭昭只对家国天下,遇着事坑自己人没商量,务必不要信他。”

荀子卿按上他肩头,似按上一团冷雾,只垂下眼睫低语:“你身上很凉。”

“知道了吗?”苏槐序捻起他的下巴,以额头相触,无比认真地重复。

荀子卿被迫看向他,无奈道:“阿澈,苏漓他方才并无要求我什么事,你也听到,我没有答应他什……”话没说完,辩解的话就被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