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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径山茶庄(3)(1 / 2)

作品:《[剑三][花羊]青山不慕

暮春天暗得迟,酒肆牌楼打烊前依然人声鼎沸,两人兜兜转转踏上回茶庄的山路,仍可见天边残余的红彤。

半幕星辰半幕流霞,苏槐序心情甚好,踩在青石阶上的步子押着律点,一手牵着人慢慢走,一手背在身后,藏了的东西时不时发出“咯咯”两声。

荀子卿走了半途,终于忍不住道:“阿澈,你当真要带这个回去?”

苏槐序点头:“红冠黄爪眼睛亮,做菜必出众,炖汤也不赖。”说着还将手腕晃了晃,惹得身后的母鸡挣扎地更凶。

荀子卿侧目:“再怎么出众,不如吃饭要紧。现在回去,还不知柏师弟有没有留灶留吃的。”

他们方才没赶上镇上据说最好的船菜鱼汤,错过了糖球面人的摊子,堪堪在路边买了两碗梨汁。

万花却嫌弃太甜,说要等秋天用时鲜的梨子煮再加梅子才好吃,喝了一半就撂在桌上。

荀子卿有伍婶那些面点垫着肠胃不觉得饿,没动筷子的苏槐序不着急还嫌这嫌那,同他路过镇上热闹飘香的东塘街,最后只去了个老阿伯无人问津的墙角,随手买了只鸡带回去。

万花步子轻快,长衫飘墨,背手拎着个带毛活物,扑棱的动静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惹耳。

荀子卿无奈摇头,由他一路牵着倒也没有退避三分。

苏槐序笑吟吟地冲他眨眼:“子卿不气我,我自然高兴,不觉得饿。”

“柏师弟忙着前厅,这几日咱们也是对付过的,伍婶怕还要多待些时日。”荀子卿道。

“不用麻烦师弟,我来做。”苏槐序提着母鸡满口应下,忽然扭头看他,“还惦记那书生的事?”

荀子卿抬眉:“可怜伍婶。”

苏槐序似笑非笑,早将惦记的梅酒抛之脑后,却到底有点良心,缓了口气继续:“我倒有些上心,这伍辞渊十句有八句胡说八道,剩下两句值得琢磨。”说着摸出方才顺走的那一丸药,在灯光里摊给他看。

荀子卿嗅着那缕沁心药香,复述道:“上好的凝神丹?”

“嗯,搁在青岩,这种成色也够好了。方才路过那些快关门的药铺,没一个是使高价药材的。”万花捻起药丸,在指尖转了转,玩味不已,“不知那山下老大夫是否真的胡开方子,这药丸很对味,也很上乘,不像是假的。给他吃他还不要,真浪费。”

荀子卿点了点头,寻思着道:“那……还有一句呢?”

苏槐序收起药丸,这回压低了嗓音,在他耳畔轻声:“‘神兽灵草’。”

荀子卿瞪他道:“你信这个?”

“不信,但是疑他。凡捕风捉影总有来路,不知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惹得一个山野书生能编出这样的东西,还为了证明而拼命。”苏槐序懒得细究,伸手抹去他额前的碎发,笑,“罢了,不计较这些。看时日该挖最后一波鲜笋了,明日荀道长得空可要同去竹林转转?”

荀子卿眸子一闪,认真道:“明日还要陪佐师侄打坐读经。”

“嗯?还要?”苏槐序一听不觉纤眉拧起,“旷他两日如何?”

“一早说好的。”荀子卿抽身,避之不及地迈上山道。

苏槐序不依不饶地跟上:“和谁说好的?”

“楚师叔。”

“楚潇自己的徒子徒孙,干什么不自己带?”

荀子卿脚步一顿,轻轻说了句:“我师兄去世了。”

苏槐序错愕间张了张口,没再问候楚潇师门,转而道:“什么时候的事?”

荀子卿在路的尽头停下,全身藏在树影里,腰挺得笔直,等了许久再开口,嗓音仍是小心翼翼那般轻:“死在邺城战后的伏击。”

万花心下不妙,道长提起自身过往倒也不算感伤,说起死去的师兄反倒难言,尾音压着也颤,怕是一起在邺城的。他忙扯了个温柔的笑,过去牵他的手:“如此这般,照看一二也无妨。只是你太尽心,疏远冷落我,让我头发都白了三根,心疼不心疼?”

荀子卿神色一凛,毫不心疼地挣开他,这回没有急着走,而是在苏槐序探究的眼神里反手摸到剑柄。

刹那间树林异动,疾风夹着道旁的枯叶卷过,伏在林边石间的灯盏齐齐擦亮。金灿灿的招式伴着一声不高的念咒声从背后袭来,不等够着万花的衣角已被长剑挑开。

苏槐序旋即肃然,侧身疾步后撤打量来势汹汹的出招。

对付一般的喽啰乃至实力不佳的刺客,道长剑鞘都懒得递,这一照面不仅直接拔了剑,还在他后退几步的眨眼功夫同来人迅速过了几手。剑尖触杖身,剑横挑空挥,荀子卿封剑不再杀人,出的招意在逼退、并无任何杀气,可全神贯注凝神出剑足以逼得对面收势。后者以防落入被动的境地,不得不退了两步躲开他极快的定身。

“大师。”荀子卿也不苦苦相逼,敛了锋芒,收剑微微颔首。

来人果真是一名少林弟子,身披罗汉裳、头戴伏虎冠,禅杖金闪闪地杵在地上,浓眉招耳瘦削的脸,本该四大皆空的眼里似有不满。

苏槐序眯眼看他们分立道边,一左一右似日月同辉,在银剑金光里听那人空宣一句佛号,不禁嗤笑:“秃驴,你又来作什么?你我素无冤仇,见面就喊打喊杀,不妥罢?”

他咬重一个“又”字,只因并非头一回见面。

苏槐序同荀子卿从青岩出来时还有叶芜菁相送,到了余杭地界分道扬镳,不得不搭了一小段车,同乘的便有眼前这个少林弟子。

那时候这和尚年纪轻轻却身着法袍,生得浓眉大眼朴实白皙,额头擦伤嘴角淤青,带了个小和尚缩在边上不言不语,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苏槐序本懒得管闲事,彼时荀子卿和他生气,他便递了膏药过去,好让心怀黎民的荀道长宽宽心。荀子卿果然有所动容,开口问候几句,得知和尚法号行知,早前与邻近的水寨交过手,救了被绑票的姑娘,双拳难敌众匪这才受了伤。

万花见和尚面色苍白恐有内淤,本想引他去茶庄探探脉象验验伤。谁知他听说自己的名字登时怒目相对,说什么也不肯去,还在山脚提前下了车,转头去找山下白了头发的蹩脚大夫医治。

他淡淡一笑不打算理,没想到再见面,是对方打上门来,这便有些难看。

苏槐序目光渐冷却笑容不减,琢磨那当头对背招呼过来的是擒拿捕风还是五蕴皆空,是要借一步争执还是置之死地,无论哪个都难对付。

行知和尚被他从头看到尾还嗤之以鼻,绷着的面庞明显露出不悦,被荀子卿挡着又不得随意发难,浓眉一皱再宣佛号,警惕地盯着万花:“苏施主,你方才是否去找过一个姓伍的公子?”

“是。如何?”苏槐序挑眉。

行知眉头皱得更紧了:“贫僧陪同大夫前去瞧病,本已大好的伍公子状若癫狂。敢问苏施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