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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谁言不可见(1)(1 / 2)

作品:《[剑三][花羊]青山不慕

佐星野一个人跑出来只想找一处没人的地方,一路跑一路抹着眼泪,在中庭的槐树下寻了片阴影钻进去,就这么嚎啕起来。

记忆里的傅秋雨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好师父,他虽没被照顾几年,想起来的点滴在心只有暖意。当年听到师父没了,他消沉了很久,左右打听也没有人详细与他说。却不知傅秋雨竟是那般死的、死得好不甘心。

他也不甘心,他还只是个平平的小道士,什么都做不了。

天色已暗,他哭了很久,哭着哭着上气不接下气,丝毫没注意自己靠着院门。

院内的人听不下去,推开一丝门缝,用戴了细玉镯的手递了块手巾给他:“擦擦吧。”

佐星野想也没想便接过来往脸上按,末了正要说声谢谢,抬头只见骆姑娘倚着棵花树,站在门内侧看着他摇头,一张姣好的瓜子脸大有江淮姑娘的碧水柔情。

再一看,那秀了绿叶的手巾已乌糟糟的成了一团。

“对……对不起,姐姐。”佐星野不好意思还给她。

骆姑娘却轻轻一笑:“没事,拿着吧。”

佐星野点头:“我洗了还你。”

骆姑娘打量着他,虽非熟识,上一回这小道士义愤填膺上擂打架还是很勇的,不禁问他:“说说,你为什么哭?”

“我……”佐星野想了想,懊丧着低下头,小声道,“我练剑练不会,给师父丢人了。”

骆姑娘愣了愣,接着笑道:“不过是练个剑,春夏寒暑还有那么多时光,小道长勇敢过人,长大了自然就会了。”

佐星野听了反而又去擦眼泪:“师叔十六岁就下山杀敌了,我……差太远了。”

“你知道差得远就好。”

冷不防有人在背后接话,佐星野抹着眼泪回头,却见苏槐序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墨袍束手、面色阴霾,像是心情糟透。

苏万花不理会他有些生怯的目光,上前将他一把拉到身后,噙了客套的笑朝骆姑娘道:“姑娘看来很闲,这么多时日寻亲有消息了?”

见苏槐序开口不善,柏文松忙跟上来插话。“师兄,她家消息我还在打听,最近事多……”

苏槐序反手点了他的穴让他闭嘴,挂在脸上的笑一丝未减:“姑娘若是有消息,或还有别的要找,还望尽快,我等也好安心。”

骆姑娘听了不仅不恼,还饶有兴致地点头,继而拢袖一礼:“借你吉言。”

苏槐序赔了一笑,转身便拍拍住佐星野的肩将他带走。

天已经黑了,小道士一路抿唇不语,跟在人后像灯火里的影子,直到了无人的走廊、差点撞上驻足的苏万花,这才停下脚步又开始呜咽。

苏槐序才解了柏文松的穴位,端着的客气笑无影无踪。任师弟支吾半天没找到话头,他自己则在扶栏上坐下,看佐星野还攥着骆姑娘的手巾,不禁又叹:“你倒还不算笨。”

难得被夸的佐星野立刻抬头,张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等下文。

“没被一块手巾收买、什么都说。”苏槐序直言。

佐星野心里委屈,又垂下头边抹脸边小声嘀咕:“我正哭师父呢……”

柏文松看他又泪珠滚滚,在旁干着急,劝道:“师兄,你别惹哭他了,事情够多了。”

“能哭还是好的。”苏槐序瞥了他们一眼,疲惫地挪开视线,“多少人初见光鲜,往后诸般毛病都添全了。他能悲痛由心、足见真挚。”

他寥寥数语越说越轻,却一字不落飘进佐星野耳朵里。小道士怔怔地擦干眼泪,才想起来道:“为什么,为什么师叔现在才和我说?我……我不怕知道的,我……”

柏文松看他又红了眼,忙道:“荀道长他暂时无法照顾你,有些事……呃……往后行走江湖总要知道乱世险恶。”

“荀师叔病了么?”佐星野诧异地看向他,“他怎么样?要不要紧?”

柏文松不知如何回答,苏槐序却看着夜幕下的灯火,沉声:“照看好你自己,就是帮你师叔的忙了。”

佐星野望了望骆姑娘院落的方向,又扭头去看漫不经心的苏槐序,下定决心似地重重点头。

小道士心情沮丧,说不了两句就借口去看看后厨告退。

柏文松琢磨他还要伤心一段时日,等他走远了才问苏槐序:“师兄,荀道长情况不太妙,我们该怎么办?”

苏槐序也犯了难,看着那排廊上的灯一个个点过去:“尸人为尸毒所致,毒人为毒师所制,皆面目全非。蛊虫为虫师所操控,使人中毒且听令,虫师不发令不会随意攻击人。虫毒本身带毒,再怎么厉害的毒,也没有在保持绝对清醒的情况下产生数年幻觉。”

他将可能一一罗列,转头朝柏文松道:“依照傅秋雨的症,这些……都不是。子卿的毒来源于傅秋雨,中毒不深又有内功防身,更不像。”

“的确,荀道长的虫毒也早就解了,也不像中蛊。”柏文松点头,忽然想到一处,“是不是因为伤?或者疼痛?”

苏槐序终于忍不住垮下肩来,斜靠在廊柱上蹙眉:“……不知道,按从前伤兵的病例极严重了多是疯的、病的……他这症状于我并不熟悉。”

“要单说症状嘛……我见过。”柏文松见他蓦地撑坐起来瞪他,忙小声又认真地解释,“师兄你从前太忙了,联络病患、记录病案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你……咳……”

苏槐序急躁地打断他:“然后呢?说下去。”

柏文松正色:“我见过的也都是在这几年里,病明明好了,后续依然状况不佳,查下来也没哪里有新伤,但总是听到别的响声……啊,对了,他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从前见过还牢记的,比如什么什么渡河战。”

“见过的……战乱?”苏槐序捉到了一点,让柏师弟继续说下去。

“奇特的是那些人都还十分清醒,没有一个是疯的,只是不知战后他们都平安没有。”柏文松边想边说,“天大地大,在和师兄你……走散以后,有那么两年没紧要战事,我走访乡间统共就再遇过其中两个。算起来一别不过三五年,他们两个都衰老得厉害,不仅神色紧张,还依然噩梦不止。”

柏文松的手指在掌心一下下敲,苏槐序的眉头越蹙越紧:“他们之间可有关联?”

“没有,住所差了千里呢。倒是最后枯槁模样差不多,一个酗酒、一个喜欢和人斗殴……”柏文松如实回答着,惊觉说错话,“啊,荀道长应该没那些状况。”

苏槐序听了,居然缓缓摇头:“有,噩梦……”

他想起几年之前、与他重逢的时候,荀子卿在没有安神药的时候经常在雷雨之夜做噩梦。可他那么多年没有夜半惊醒,按理说早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