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燃一个人回了宿舍。

他胸膛那块地方的衣物被俞天歌的眼泪给浸湿了个透，现在干了，但依旧还是黏糊糊的，还带着一股海盐的咸味，闻着就异常难受。

每到这种时候，俞燃就在想，人的眼泪流多少才会枯竭，如果放一个水盆在那里，多久能把盆给装满，或者说，眼泪是没有尽头的，直至把自己哭瞎。

他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似乎已经很久了，久到快要记不清时间。

不对，差点忘了，他的眼睛早就哭不出眼泪了。

说实话，俞燃是羡慕俞天歌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也不用有太多负担，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哪怕遇到障碍，也会有人跟在后面清理，永远不用担心坠入泥潭。

而他，什么都没有。

俞燃脱掉t恤，随手丢进滚筒洗衣机里，又从衣柜中随便抽了一件新t恤，就往浴室里面去。

没一会，浴室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飘散的水汽瞬间将整个浴室的门都披上薄薄的一层水雾，从外面看，人影朦胧而充满美感。

俞燃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穿上不符合自己身材尺寸的衣服走出来。

可能是因为洗得太久的缘故，俞燃的脑袋有些晕乎，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不能躺下去，否则明天必定会感冒。

只好拿着毛巾在头发上谈得上敷衍的擦两下，就把那条可能连一滴水都没来得及沾上的毛巾丢到了一边，然后直接躺到床上。

房间的灯是开着的，灼亮的灯光照的俞燃快要睁不开眼，他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就这样呆呆盯着天花板看。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俞燃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盒金属的飞镖，对准对面墙上挂着照片的标靶，狠狠丢了过去。

啪！

金属飞镖没有中，在碰到标靶的那一瞬间折了头，直直掉在地上。

俞燃也没生气，继续拿另外几只继续丢，结果很可惜，没有一只中。

他的心太乱了，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俞天歌为什么这个时候回国？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么特殊的时候？俞燃知道这肯定是俞天歌的本意，但那个老东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她回来。

很难不怀疑，那个老东西是故意的。

俞燃从床上下来，站在挂着照片的标靶面前，从上面拔出一个金属飞镖，对准照片上人的眼睛，倏然狠狠扎进去。

觉得还不够解气，俞燃又把飞镖重新□□，又再次狠狠扎进去，如此反复循环，直到照片完完全全变成一张马蜂窝，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这才把金属飞镖扔到一旁去。

可尽管是这样，俞燃还是觉得自己心里那团恨无法得到纾解，他不恨俞天歌，但只要看到俞天歌跟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那一张令他厌恶的脸，每一句话每一个笑，俞燃都恨不能冲进脑海里，将人带出来，抽筋剥皮，然后剁成一块一块去喂猪。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计算好的，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能如他意进行。

俞燃捂着脸，无力瘫坐在地上，像一只受惊的刺猬，将自己牢牢抱住。最近噩梦越来越频繁，他几乎快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每到梦醒时分，那段记忆就喷涌而出，要把他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好痛苦。

真的很痛苦。

好想就这样结束。

但俞燃知道，他跟老东西之间必须要有个了结，不然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这个噩梦。

就这样缩在角落里待了一个小时，旁边的手机振了振。

有人在给自己的发消息。

俞燃从臂弯里慢慢抬起头，发现手机在床头的另一边，离自己有些距离，伸手也够不着，就干脆放弃，正好现在他谁也不想见，也不想跟谁说话，就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待一会。

而发消息的人明显没那么容易放弃，发第一条信息得不到回复之后，又接连发了五六条，普通环境下振动的声音没多大，但在没有声音的房间里，却显得尤其吵。

俞燃有点烦，情绪一直在躁动，听到这个声音，就更烦，但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就任由手机一直在那里响。

终于，发信息的人意识到对方不会再回自己，放弃了。

但下一秒，便直接拨通电话打过来。

俞燃犹豫要不要去接，他不用特意去猜，肯定是楚焱打过来的，俞天歌没有那种耐心，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肯定也不会变。

最终还是起身去接了。

“没事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