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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怀了暴君的崽

意华宫内,所有宫人跪在殿门外,皆是胆战心惊。

檀昭仪亦是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没想到那碎瓦会直接划在姜幼萤脖颈处,那么一大片、那么殷红的鲜血,顿时从脖颈处汩汩而出,染透了少女的衣领。

“太医、快叫太医!”

一声疾利的怒吼声,顿时响彻了意华宫。

柔臻的性子一向温婉,入宫三年有余,从来未对任何人大声说过什么话。而如今,她怀中抱着鲜血直流的少女,眼中猛地生起一股悲怆,这一声疾吼,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有人回过神来。

“快喊太医,快喊太医救皇后娘娘!”

那般尖利的锐器,那可是、可是直接划在少女娇嫩的脖颈处啊……

柔臻怀抱着姜幼萤,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眼泪珠子亦是滴落在少女面上。

“娘娘、娘娘,是奴婢害了您……”

恍惚之中,姜幼萤听见有人在耳边啜泣,她听出来了,这是柔臻的声音。她的嗓音一向温柔,如一张温暖轻柔的手,渐渐地,姜幼萤有了些困意。

四肢百骸散了力,眼前亦是一寸寸,变得昏黑不堪。

她……是要死了么?

喉咙间尽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呛得她直想咳嗽,却又咳不出任何声音来。紧接着,耳边又是宫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皇上、快去禀报皇上——”

皇后娘娘可是皇上的心头肉。

若是皇后在意华宫出了事……

周围宫人眼前一黑,纷纷求助似地望向此时正站在门边发呆的檀昭仪。许是方才动了一场大怒,女子发丝有些凌乱,手中仍紧攥着一个茶杯,当目光落在瘫倒在血泊中的少女时,面上亦闪过一寸的不知所措。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想:

皇上……会杀了她罢。

……

月落乌啼。

明明是春日,窗户上却凝结了一层霜。屋内燃着袅袅香烟,却掩不住满屋子的草药香气。那是道极为浓烈、极为苦涩的草药味儿,太医们跪在床榻之前,为首的更是屏息凝神,颤抖着手指探向少女的素腕。

素腕之上,搁着一层薄薄的纱。

殿门口,众人心急如焚。

听说她的意华宫出了变故,姬礼直接扔下手中奏折冲了出来,只一眼,便看见床榻上安静躺着的少女。她紧紧阖着眼,双唇死白,面上亦是没有任何生气。

一颗心骤然一坠,让他捏紧了手中的扳指。

小宫女跪在皇帝脚边,胆战心惊地,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同他说了一遍。

屋内的香炉仍是燃着,香气袅袅,有几分缱绻。

缠绵悱恻的香雾扑在少年紧缩的眉间,他眸色清冽,听完那宫女的话,眼底更是弥漫上一层无法遏制的杀意。

檀昭仪。

“檀昭仪扔出的茶杯碎了,瓷片刺入了皇后娘娘的脖颈……”

手指猛然一蜷,紧接着,是无边的慌乱与悔意。

他悔,他后悔死了。

怎么没有早些处置那些碍事的女人!

他原以为,自己封了她为皇后,阿萤便是万人之上,再没有旁人敢来找她的麻烦。至于后宫的那些女子……反正自己从不去看望她们,给些月俸,安安生生养着就行了。

若是突然遣散后宫,怕又有人拿阿萤的身世、德不配位来说事。

每当看见那些奏折,姬礼的头都要大了。

而如今……

月光清寒,洒在少年眉头。树影探入窗,顺着他坚毅的轮廓,一寸寸落下。

他半张脸,笼在一片瞑黑的阴翳之中。

“皇、皇后现在如何了?”

乍一出声,姬礼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颤抖得不成样子!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害怕失去她。方才来凤鸾居的路上,从太监的面色中,他便惊觉事情的严重性。如今来了凤鸾居,看见面上毫无生气的少女,他只觉得整个身子坠入一场冰窟,四肢被冰水沉沉拉拽着,竟是寸步难行。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又要失去她了。

慌张取代了愠怒,他愣愣地站在门边,不敢上前半步。

生怕自己稍一上前,便将她给吓跑了。

阿萤的胆子一向很小。

瞧着皇帝面上的怔忡之色,太医抿了抿唇,走上前,恭敬一揖。

开口之际,却是一声叹息:

皇后娘娘,她、她……”

锐器离要害处不过半寸,虽然不至于当即毙命,但也……

“凶多吉少。”

一听见这四个字,少年眸光猛烈一颤。

“废物!”

姬礼一下打翻了手边的水盆。

清水混着殷红的血,被他打得水气四溅。众人见之,慌慌忙忙跪倒了一地,瑟缩着身子,不敢再出声。

“皇上、皇上息怒……”

为首的太医亦是颤抖着身形,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沧桑。

眼前这位赵太医,姬礼自然是认得的。对方是皇宫资历最老的、亦是医术最高明的太医。皇帝身子不好,经常需要他前去请安把脉,如此一来二去,赵太医也将姬礼的脾性摸清楚了几分。

如今只有他敢上前,接皇上的话。

姬礼眼底,是遏制不住的怒火。

少年右手拇指处,戴了一块莹绿的扳指,那是邦国进贡的、上好的玛瑙石。初见这枚玉石时,姬礼满心的欢喜,而如今,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只觉得浑身气血止不住地往上涌,竟叫他猛一攥紧手,生生将那块玛瑙石捏碎!

“皇上!”

粉末溅到太监面上,肖德林惊叫一声,那嗓音又尖又细,宛若锋利的长剑划过桌角。

“皇上,您、您注意您的身子!”

鲜血从少年手指上滴落,顺着手腕,一寸寸滑下。

地上散落着的,还有方才他打翻了的水盆,里面装着皇后娘娘的血。

众人眼见着,汩汩的血珠子亦是从皇帝手上冒出,点点滴在地面上,与皇后的血慢慢相融。

如同爱人亲密的拥抱与呢喃。

肖德林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满目骇然。

“皇上,您也要注意着您的身子……”

他的身子向来不好,几乎每晚,都要饮下那苦涩的汤汁。

太医上前,欲替他包扎伤口。

“滚。”

龙袍猛然一挥,姬礼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双眼死死盯着帐中那抹俏丽的身形。

他面色煞白,如今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女子,呼吸更是一寸寸发难。炉内的香薰终于烧尽了,只在男人眸中落下星星余火,冷风一吹,他的眸光一闪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