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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1 / 1)

作品:《长安

主人不见人,鹿鸣殿就少了许多事儿。

宫人们深知自家主子习性,每月十五之后,总会有几日是不露面的。她不露面时,殿中上下务必保持安静,谁都不能这时候闹动静来触主子霉头。伺候长安的两个小宫女自长安进宫当日,便着重强调过德妃这一习性。

长安听之时觉得奇怪,这德妃既不信佛又不信道的,缘何每月十五要不见人?

不过奇怪归奇怪,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兴许这武德妃每月十五要斋戒,所以闭门不见客。长安面上一一应下,心中却忍不住诽腹,武德妃既不大愿意搭理她们,为何特特派人将她们接进宫小住?难道真如她无聊瞎猜,就单纯地想跟她比美?

这日直到夜里,主殿那边都没什么动静,倒是有不少宫妃趁机来见长安。

鹿鸣殿的宫侍是看人的,有的拦,有的则不拦。长安被迫收了一堆礼,听了一堆恭维之言,送了一波人走,也没弄明白这些宫妃的来意。索性她不在后宫,往后与这些宫妃之间也没多少交集,单纯地收了一堆礼罢了。

晚膳,长安是与姜怡宁一起用的。女主自从自觉与长安之间的僵持拉开一道口子之后,好似想通了。态度虽依旧不友善,但至少没那么敌视了。

长安对此乐见其成,身边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份危险,姜怡宁愿意打消与她对立的念头是再好不过的。若还没有打消,长安也不怕。此时便且当个塑料姐妹相处,尽量留着心便是。心中这般打算的,长安对姜怡宁的态度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姜怡宁也不以为意,左右她的本并非是跟长安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而是想借陈二花的郡主势,搭上皇亲国戚罢了。就像今日,若没有陈二花引荐,以她如今的身份,绝没有可能跟安王殿下搭上话。

况且,若她没感觉错的话,那位安王殿下,似乎对陈二花的兴致十分浓厚。

姜怡宁有些不爽,但男人的好色是常理之中的事儿。她若有陈二花的那副皮囊,安王殿下感兴趣的人就会是她。这不算什么,人与人的相遇始于一见倾心,但能不能彻底勾住心,靠得却不是皮囊,而是脑子。她姜怡宁有信心,安王沾了她,会欲罢不能。

长安一眼看出她的野心,佩服她的勇气和自信的同时,并不想掺和进去。

那位男主,安王殿下,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一类。跟这种人玩儿,等于与虎谋皮。虽说她一介女流之辈好似除了色相之外,没什么可被他所图的。但能活得单纯点为什么不尽量单纯呢?勾心斗角的事儿掺和得多了,很容易老的。

道不同的两个人用了一顿十分和谐的晚膳,姜怡宁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李嬷嬷欲言又止,想指望长安说什么劝一劝姜怡宁,可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怡宁主子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掺和一场富贵,她们若非要阻拦,不得好不说,指不定还遭恨。

叹了口气,李嬷嬷摇头:“郡主,主子那里,您怕是要多宽宥一些。”

不必李嬷嬷特地交代,长安自然会去宽宥。至于长公主会怎么想,能不能释怀,这就端看长公主自己了。

天色越来越暗,宫人送来了洗漱用水,屋中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长安昨日夜里似乎落了枕,肩膀僵硬难忍,李嬷嬷趁着长安洗漱好,亲自替她做推拿。

与此同时,昨夜一夜好眠的周和以搁笔动了动脖颈,摆摆手,身前跪着的三个黑衣人迅速消失。

方自仲守在屋外,听见屋里周和以在轻唤备水,立即命宫人下去准备。事实上,昨夜去得晚,今早怕被人发觉起得又早,睡得虽然好,但时辰却没够的王爷想着,难得能有个好眠,不若今日天色一暗就过去?这般,今夜他也能多睡两个时辰。

是的,自从昨夜发觉能在长安身边安眠,王爷就打定了主意,每晚去蹭榻。

陈二花若知道这事儿,应该会激动得睡不着吧?王爷心中冷哼,陈二花真是捡到宝了!若非他误打误撞进入陆承礼身子,被迫习惯了在她身边安眠,他如今,是绝不可能屈尊降贵去蹭她的榻!能有他陪着安寝,陈二花赚翻了都!

王爷心里嘚瑟,面上就有些似笑非笑。

方自仲一直猫着身子在偷偷觊自家主子,越看越觉得有古怪。

事实上,今日清晨冷不丁见自家主子一幅神清气爽的模样赶回来,他差点没惊呆了。殿下这一夜是去做什么了?为何仿佛得到解脱一般,红光满面?若非他没在自家主子身上看到古怪的印子,方自仲都要以为自家主子昨夜是去偷人了!

不过就算去偷人,方自仲也觉得无不可,甚至觉得亏了呢!

在他心中,凭他家主子的这相貌这身段,偷了人也都是别人占了大便宜。毕竟主子自小谁都不叫碰,洗漱都亲自上手,那可是比人家大姑娘还冰清玉洁。哪家姑娘要真要沾了他的身,当真玷污了自家主子!!

方自仲心中咆哮,满脑子自家主子与人颠/鸾/倒/凤的画面,乱得他新生复杂。

怕露了怯,他赶紧扇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

书房里,满心只有政务的主子不知何时站在宫侍的托盘前,拧着眉头嫌弃那盒龙涎香:“换一种更清幽的,这个味儿太大了。”

“主子不喜欢?”龙涎香味儿已经很淡了。

“换,”周和以想起长安发丝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总觉得凝神的作用,“换莲香,淡一点,余味悠长一点的。”

“莲香?”方自仲不确定,“主子您不是不喜欢花香么?”

周和以立即冷冷瞥他一眼,方自仲瞬间低头:“是,奴婢这就去换,立即换。”

洗漱完,熏好香,才将将戌时。

越临近深秋,夜里就越凉。昨日还盖着薄被,今儿天色一晚就刮起了凉风,夜里怕是要盖厚被子了。周和以身着单薄的广袖长袍,一头墨发只用一根蛇形的血玉簪子半束,大半披在肩上。他赤脚盘着腿,独坐在窗边等夜深。

方自仲瞄了一眼,又一眼,犹豫要不要替周和以添衣。

然而闭目养神之中的周和以忽然睁开了眼,一只手指勾起肩侧的发丝拨到身后,站起身。脚上没穿罗袜,随意套上鞋子,便消失在了窗前。

方自仲默默道:“……”这是尝到滋味,又去偷人了?

偷人的周和以广袖被秋风吹得猎猎,整个人仿佛一只翩跹的红鸟,眨眼穿过宫殿群,无声地落到了鹿鸣殿的后院某一处屋顶。屋里,长安见今日天冷,所以早早拥着被褥睡得迷糊。墙角的雁足灯灯芯随风摇曳,须臾,噼啪一声脆响,一室静谧。

其实长安睡觉除非冬日太冷,否则一直有开窗的习惯。周和以从屋顶落下,绕屋走一圈,果然在西南边发现开的窗。

他嘴里低低地一声嗤,踏着窗棱,旁若无人地进了屋。

今日屋里换了香,比昨日好闻多了。周和以走在软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地来到榻边。纱帐中长安脸朝着床里人睡在床外,发丝顺着床沿流水一般洒落,半悬在床榻上。他弯腰鞠了一捧在手心,冰凉丝滑,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莲香。

周和以低头轻嗅了一下,脱了鞋子,跨过长安,堂而皇之地躺倒了内侧。

哼!又送上门来叫这色胚占便宜!当真是便宜你了陈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