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最后反倒是六姨先开口，“我带着准备来的，你说吧。”

林劢把检查报告递过去，说，“大夫说，现在只是怀疑是脑癌，但具体情况还得让六叔进一步做检了查才能知道。”

六姨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嗯，知道了。”

她拿起报告看了看，但那双忍不住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所有看似平静的情绪。

怀疑和准备是一回事。

确定事实又是另一回事。

并不是所有的心有准备，都能做到坦然接受事实。

温卅刚要出口安慰。

林劢冲她摇头。

几个人都安安静静的没再说话。

最后，温卅实在待不下去了，她觉得胸口压着一块东西，让她呼吸困难，于是拿着手机走下楼。

刚出门口，撞上一个刚从车祸现场过来的救护车，她连忙退到一旁，却还是看到了那一片血肉模糊。

忍着心里的恐慌，她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拿起手机给温灿打电话。

温灿在休息，刚煮了碗面，还没吃，接听电话后照例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温卅说，“快了吧，应该就这几天了。”

“嗯，回来给我电话，有时间我去机场接你。”

温卅嗯了一声。

温灿说，“对了，给你买的东西物流显示快递到了，但是不给送到家里，在站点，你得自己去取。”

温卅再一次嗯了一声。

温灿这次终于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问，“卅卅，你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温卅望着天空，天还是那片天，却看起来比平时要更蓝一些，你瞧，你的疼痛，你的悲伤，你所有的不平衡，真的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为什么，人会如此无能无力呢？

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小声的叫了声，“哥...”

温灿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出口的话都带着急切，“你咋了，倒是和我说啊！”

温卅深吸一口气，把六叔的病和他说了。

说完，问他，“哥，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北京的专家问问吗？”

温灿是胸外科的，但他们医院的神外却是最顶尖的，他安慰了温卅几句，说他给联系医生，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做检查，确诊后再来北京治疗。

聊完，温卅挂断电话。

林劢从她身后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一开始俩人都没说话，公园里有穿病号服的小孩在玩闹，家长从后面追着跑，一边跑一边说小心。

温卅认真看着他们。

过了会儿，林劢说，“我刚刚给罗彦打电话了，今天下午他就带六叔过来，检查明天就能做。”

“嗯。”

温卅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六叔不是还有个闺女呢吗，和她说了吗？”

“六姨给打电话了。但她现在在西安，孩子也还小，可能得晚点才能过来。”

温卅哦了一声，以一种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应该会没事吧。”

又坐了一会儿，俩人回到医院楼上。

见他们上来，六姨也起身，说，“走吧，回酒店吧，在这坐着也没用。”

回酒店时已经十一点多，林劢和苏成出去买午饭去了，温卅陪六姨待着，怕她无聊瞎想，温卅走过去把电视打开。

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电视节目中找能看的，她翻了一气，刚好调到一个纪录频道，频道里正在播放的是中国科学家团队在阿联酋沙漠成功种植出海水稻的纪录片。

六姨听到动静，抬头去看，眼神里立刻有了光，温卅没再调，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认真看起来。

看着看着，听到六姨说，“这个节目是重播，之前你六叔看的时候还说，真希望能够看到海水稻在沙漠里全面种植的那一天，哎，你说现在他得了这么个病，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了。”

从前温卅觉得自己还算是能说能调侃的一个人，可此刻，她却失语了，所有的语言安慰都显得那么没用。

她能做的，似乎只有陪伴。

她往六姨身边靠了靠，伸手握住六姨的手，希望温度能给她力量。

很快，林劢他们回来了。

因着他们在，六姨装样子也吃了一些东西。

下午四点多，罗彦和六叔赶过来，林劢和温卅下楼去接，六叔看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姨呢，情绪啥的还行不？没哭吧？”

就这一句，让温卅彻底破了防。

但不想让六叔看到，背过身去抹眼泪。

可眼泪越抹越多，像是控制不住一样。

她伸手去兜里拿纸巾。

紧接着，一双手从身后递了张纸巾过来，是林劢，他的情绪也不怎么好，嗓音低哑，“别哭了，让六叔和六姨看到该难受了。”

可他这么一说。

心里堆砌的所有难过就一同涌了出来，“我也不想哭，可控制不住自己。”

林劢伸了伸手，最终还是把她的肩膀搂了过来，温声说，“那现在就使劲哭，一会儿上楼去，就轻轻松松的。”

温卅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再次抬起头来时，林劢的胸口已经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