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焦灼的现实(1 / 2)

作品:《混血种拒绝当咒术师

灼热的体温似乎能烫燃布料,七海建人用自己的白色西服包裹住她的上半身,通过消防楼梯,回到家中。

将她平放在沙发上,抽出茶几下的医疗箱,取出酒精瓶,浸透纱布,解开领带,去擦可怖的黑色血痂。七海建人预备着血液的泉涌,但染上黑淤块的纱布,没带来新的液体,脖颈处的致命伤上,覆盖着一层青黑色的鳞片,缝补住狰狞的伤口。

七海建人愣怔的看着细微起伏的喉咙,长呼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死亡的阴影消散了,他才能松懈的靠在茶几上,抵着冰冷的物质,身上的五感渐渐回笼,左手的疼痛剧烈起来。他抬掌一看,红斑水泡,灼伤的肌肤。

没关系,可以找硝子。

七海建人取出剪刀,凡是黑血溅到的地方,都像硫酸腐蚀一样,她的衬衫黑斑了一大片,碎片中,能看见红肿的皮肤。

锋利的剪刀切裂布料的声响,在静谧的室内,和呼吸声伴奏。

“咔嚓,咔嚓...”

淡黄色的烫伤膏抹在肌肤上,随即热化。七海建人不能放任她发烧,只好找出退烧贴、冰袋,敷在她脸颊、额头。

七海建人想起来,她买的免洗卸妆巾,装在袋子里,显然是一回到车里,就要把妆容卸掉,恢复自然的状态。她就像每个化了妆的女孩子一样,要下意识保持妆面,眉毛痒了,抠搔的指尖一僵,变成戳点。

剪得破碎的上衣要换掉,于是七海建人决定去停车场,把东西全部取上来。

在下楼的电梯里,七海建人遇见同乘的人类,下意识缩在角落,免得身上的血腥味引发恐惧。在镜可照人的壁面上,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此时乱如杂草。蓝衬衫上溅了一片大小不一、形状可疑的黑色,脸色苍白嘴唇红艳。

像极了末路的罪犯。

七海建人默默垂眸。

“诶呀,您打翻了酱油?第一次做饭吗?”有过几次照面的女性问,怀着善意。

七海建人一愣,完全没想到对方是这么解读的,僵硬的点头。平和的氛围,显出珍贵的味道。

“勇于尝试就很好了,不像我家的,厨房都不愿意进...”女性嗔笑的抱怨,有些絮叨。

七海建人局促的点头附和,下了负一层,奔跑着取完商品。大大小小的袋子,丰富、沉重。

七海建人回到房间,准确的翻出卸妆巾,惊讶的发现,额头上的冰袋化成一滩水,湿漉的露滴打湿了大片的沙发。

严重的发烧,不及时降温,会损伤脑子。

七海建人只好为她全身抹上酒精,危急时刻,不能再苛责男女之防。浸透酒精的纱布擦过双臂、脖颈、锁骨,即刻挥发掉。

他只剪掉肩膀处被腐蚀掉的衣服,粉红的内衣衬着白色的肌肤,夹在肩带下的手机被他拿下来,放在茶几上。七海建人惊讶的发现,胸罩外侧缝着的小口袋里,夹着一叠锋利的双面剃须刀片。

它们在水雾中割杀着特级咒灵们。

卸妆巾染上黑色、红色、黄色,失去描画勾勒的她,脸庞显得素雅,没有艳气摄魂的感觉。失血过多的肌肤没有苍白,因高热而通红,整瓶酒精已经用完,仍旧不能缓解。

她张开嘴,呼出滚烫的热气,眉心紧皱,显得难受极了。

无奈,七海建人只能揽抱起她,放进浴缸,放冷水。脱下的皮靴异常沉重,应当是铁块包头、鞋跟钉铁,打架必备设置。

水柱飘出细雾的水汽,蒙了他一脸。她下意识贴在冰凉的瓷壁上,长舒一口气,平和多了,但双眼仍旧紧闭,意识混沌。

七海建人凝视着漆黑的指甲,它原本是圆润、晶莹的原色,是健康、正常。而此时,变成厄运一样的污浊,覆盖伤口的鳞片,也不是正常该有的!

这就是悠仁欲言又止的原因吗?

七海建人发愣时,水已经满上胸口。他得去拿浴袍,包裹起来,不能目视,然后再脱掉湿漉的衣物。

七海建人已经很快来回了!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心梗,黑发像海草一样飘摇,荡漾在水底,她蜷缩着沉入浴缸,没有呛水的挣扎,静谧安详的像归水的鱼儿。

七海建人急忙拽着手臂,将她捞起,急忙探鼻息,很平稳,才松一口气,她又一头扎进水里,还抗拒他的拉扯。

“你醒了吗?”七海建人试探的问,没有得到回答,他的救援显得很多余,她舒适的潜在水底,非常自然,一点气泡都没吐出来。

黑发水蛇一样盘桓在后背上,脖颈处,起了两角的皮。七海建人下意识伸手一抿,揭开一条肉色的胶带,显出脊背上的黑色鳞片。

它门起伏张合,像寄生的活物,在水面下舒展缝隙。

爬行动物,蛇,妖异、鬼祟、邪恶,虚构故事赋予的形象,刹那间刻板的浮现。

七海建人浑身僵硬,复杂的情绪浪潮般涌过,最终留在沙滩上的是理智的分析。如果鳞片是包拢伤口的存在,那长到尾椎的鳞片,是保护了整根脊柱。

是谁?是宿傩伤的,她曾昏迷过三四天。

换了三次水,才算是把滚烫的体温舒缓下来,海苔包米饭一样,七海建人将人裹在浴袍里,放在床上,因为沙发湿着。

七海建人别开头,努力不抖手,探进浴袍下,将内衣扒拽下来,湿透的衣裳丢进脏衣篮,然后扎紧、打死结浴袍的腰带,长舒一口气。

七海建人用吹风机吹干湿掉的头发,让其清爽的躺在床上。他疲惫的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撑着额头,平复混乱的情绪。

他没时间发愣,也没空换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打电话给五条前辈,汇报今天的情况。虽然无人死亡,但这不是结束,反而是另一个不安的开始。

电话嘟声四下后,接起,响起混不吝的笑声。“呀这个点~娜娜明,你是来告状的吗?不行呀!你怎么也...”

“我们遇到了4只特级咒灵,蓝发、富士山、光头、章鱼,在商场停车场,伏击了我们。它们是冲她来的,现在她昏迷了,但诅咒的气息消散不了,在我家,你什么时候过来?”

“诶?啊?”对面响起沙发摩挲声,显然是某人换了二郎腿的姿势。“我明晚才能回来,窗到场了吗?”

“我现在不清楚,如果可以,今晚我就带她去硝子...”七海建人的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

“没用,反转术式治不了。她的身体反抗一切术式,老叛逆了。”

七海建人愣怔。

“伤口长鳞片了吧。眼睛你看见了吗?害怕么,厌恶么?”

七海建人垂眸,注视埋脸枕头的她,蓬松细软的长发披散在床单上。睫毛的缝隙中,他仿佛能看见金色的流光。

“那脊椎上的鳞片。”

“嗯,她自己会醒的,这次没被掏心吧?”

“这次?掏心!”七海建人机械的重复着,内容惊悚、语气平淡的话。

“我让伊地知送东西来,等我回来再说。”电话那边响起别人的外语,五条前辈敷衍的应和几声,压低声音回复他,随即挂了电话。

等七海建人回神,就发现她蜷缩起来,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极了。他覆手上额头,被透骨而出的森冷刺的一颤。

七海建人只好掏出过冬的棉被,厚厚的覆盖上,再打开制热的空调,热的他大汗淋漓,仍然止不住她哆嗦。

七海建人摸她的脚,像碰到冰块一样,这次不能浸进热水里,攥住脚的手的热度吸进深渊一样,捂不暖。

燥热的空气让他气管难受,他只得倒空酒瓶,灌上烫水,套上袜子,塞进浴袍里。物理升温的方式机械地重复着,直到她不再哆嗦,脸颊的温度也恢复正常。棉被和酒瓶便撤下。

七海建人看眼钟表,时间已经走到凌晨。他只得快速冲洗,换上干净的衣服,拉着榻榻米椅子,坐在床旁。

昏暗的床头灯亮着,在他洗澡时,她换了一个侧卧蜷缩的姿势,黑发披散遮脸,五指紧紧的抓着床沿,抠抓出四条裂缝,用力到青筋鼓胀。

难道这次是痛觉?七海建人撩开她的头发,试图观察表情,却看见水痕,一滴滴从眼角滑落,很快就湿润了灰色的枕套。

睫毛微颤,睁开一线,金色的虹膜露出一点,随即淹没在水泽中。与此同时,诅咒的气息浓郁翻稠。但它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诅咒,它是没有形状,只是一股不祥、强大的存在,仿佛他看不见似的。

但只要是咒术师,就会简略的、直接的,将其定义为诅咒。

因为人类不会有这种威压的震慑感。

“做噩梦了吗?现在清醒一点了吗?能说话...你可以比个手势,或者,敲床板,一声是,两声否。”七海建人放轻声音,但没有得到回应。

金色的纹理,像萤火虫的亮光一样,若隐若现。

它洞若观火般睁圆时,凛悍韬谲,森冷睥睨,就像骨山上居高临下的宿傩,一类的生物。

但她是黑眸时,神采奕奕,盛着光辉,能倒影出旁人的温度,有着鲜活的眼神。

如果说苍天之瞳是清澈倒影人心叵测,那这双变化后的眼眸,就是沉冷悚栗,令人退避。

在进领域前,她总是半垂眼皮,避免他看见。

出了领域后,她扫视,无所顾忌。

领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海建人回过神时,发现他的手正一下一下抚摸柔软的头发,顺毛,倒是真的安抚住她的情绪。

指尖触碰到坚硬、冰冷的后颈鳞片,她微微发颤,翘长的睫毛似睁非睁。

七海建人去过动物园,单独的橱窗里,各色的蛇类栖息,有序交错生长的鳞片,有着可怖的美感。虽然游客总说蛇看起来可怕,但它们被隔绝在厚玻璃窗内,致死率也绝对比不过咒灵,一对豆豆眼,因咒灵的衬托,还显得呆滞可爱。

爬动时的鳞片规律起伏,显示着大自然的神奇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