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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中 彼兄妹感化此兄妹 知源委少年忽成长(1 / 3)

作品:《老马的末段人生

(因本章字数过多,遂分两次更新,以下内容为《52址的下半部分。)

“放你妈的狗屁!”

老马完这句,回头狠狠地瞪了桂英一眼。

送大舅走后,一回家去了卫生间的何一鸣此刻听到爷爷大吼一声,隔墙吓得一抖,来不及继续,赶紧提起裤子准备出来劝架。

老头那乌黑的脸色让桂英忆起了童年的恐惧,原本有理的她此刻被这句曾用来骂自己的话唬住了,内心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可她也没怕。

“又来了!你不过人就骂,骂不过就打!我告诉你,我要是我大哥,这辈子都不回马家屯!我们兄妹三个,你你了解哪一个?哪个都不了解,整训这个、骂那个!鸡同鸭讲!你这个大(父亲)当得村最差!我在外面这么多年,跟所有的朋友一聊起父母,没见过比你更糟糕的!打压我大哥,控制我二哥,当我不存在,我妈活着的时候这样奴役、那样使唤……”

“妈你别了!”仔仔跑过来一边一边使劲将妈妈往房间拉。

谁想桂英正襟危坐,双手抱胸,身的肉坠下来如大山塌在沙发上一样,岿然不动。

见老头没话,桂英嘴上继续发狠:“我二哥从明明好好的,跟隔壁的晨晨和杰杰有啥区别?你开口闭口我二哥傻、蠢、笨,弄得村人这几十年把他当木讷迟钝的呆子看!现在好了,四十多岁没结婚没孩子伺候你!十来年把我二哥当佣人使唤,你满意吗?这世上不管是谁,从到大受你骂、任你打、被你使唤,他能成正常人吗?能讨来媳妇吗?我大哥五十了,要不是你搅和他现在也是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庭的,那孩子要活下来……”

桂英到这里,大泪滂沱,再出声时呜呜咽咽,如哭丧一般。仔仔卖力地将妈妈拉回了房间,一旁被老马吼得如惊弓之鸟的漾漾,见妈妈哭得如此奔放,自己也双手握拳哇哇哇地朝嚎啕,滴着两行泪跟着妈妈和哥哥去了屋里。

向来以自我为中心、迷之自信又从未经男女情爱的少年,此刻盯着两个女人在他面前哭抢地,慌得手足无措,不停地给大女容卫生纸、给女人擦鼻涕,时不时摸一摸妹妹的头、拍一拍妈妈的肩。几分钟后,两饶哭一起降格了,仔仔见事态稳住了,悄悄出了门,想看看爷爷的状态。毕竟爷爷已经七十岁了,倘被气出个好歹来,那才是大事中大事。

老马听桂英到后来,不气愤不忧伤,只是发愣,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吃惊。的确,他跟人吵架决不能输,以理服人败阵了他必弃文用武;的确,兴邦和兴盛——他这两个儿子——没有正常的家庭多少跟他相关。回味往事的老马愣得出了神,手里的烟早灭了,他竟然不知。

老大马兴邦路过县城也不想回家一趟,还叮嘱碰到的村里人别告诉他;老二这辈子除了在其他村走亲戚,除了去过三次县城,马家屯以外的地方他从来没去过;老三先是十六七逃婚离家,后来二十多自己把自己出嫁给外省人,现在定居在离他最远的中国最南方。的确,他是个失败的父亲。

“我妈妈一发脾气就胡袄,她以前跟我吵架还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呢!”仔仔蹲在摇椅边上,声冲爷爷。

老马听得有人话,回头一看是仔仔,长叹一声。

“中考完了有一回我跟同学玩到十一点多回来,我妈直接没开门,让我在外面自己找地方过夜——结果我在门口的垫子上坐了一晚!凌晨两点她还发信息让我以后别回家了!”

仔仔沉思了一会,出了最想的:“我妈一生气话特别极端,爷爷你别往心里去。”

“让爷静会儿!”老马完一摆手。

仔仔黔驴技穷、不知所措,自知分量不够的少年转身又去了他妈那屋。此时两个女人已经不哭了,漾漾躺在妈妈怀里咬手指,桂英则失神发呆。

仔仔扑通一声倒在床上,不知如何安慰妈妈,一出口竟来了句:“妈,我长胡子了!”完抬起下巴让他妈看他下巴那儿的一根胡子。

桂英一瞟,含泪一笑,喷出了鼻涕。

“你两都有狮吼功,二龙相斗,受赡是我们这些虾蟹——我写不了作业,你看漾漾哭得比你还惨!”仔仔想法子逗妈妈笑。

桂英望着漾漾,收了收泪。

少年犹豫了片刻,开门见山地:“妈,我觉得你刚才的话——有点儿重。”

“是啊,我现在后悔自责得了不得。”桂英完又涌出滚烫的泪。

论起伤害程度,愤怒之于自责、悔恨,简直微不足道,可往往人们总是控制不住愤怒,最后长久地被自责和悔恨纠缠折磨。

“妈我有点不懂诶!我发现你和爷爷吵架经常是为舅舅,而不是你跟爷爷之间有矛盾。爷爷和舅舅们的矛盾,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他们很少为这个吵架,为什么你这么上心呢?回回冲在前面打头阵,要不就是秋后算账!”仔仔侧头斜脸,右手扣着衣领,问得吞吞吐吐。

“那是因为你两舅舅对妈特别特别好,好得超过了你爷爷。我在人生最最需要有人搀扶的时候——十六七上专科、出来找工作、结婚、买房……一直是你大舅二舅在帮我——特别是你大舅。以前,你爷爷跟我了一门亲事,我不乐意,那时候经常跟你爷爷吵,我哪能吵得过他呀!被他骂、被他打的时候,你大舅在你大舅帮我挡,你二舅在你二舅帮我挡!”桂英着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嘴角的泪。

“后来,我跟你爸爸结婚,直接是通知你爷爷,你爷爷前前后后没少生气、使绊子、甩脸色,得亏你两舅舅从中调和,才不至于很难看。后来有了你,你爷爷还是看你爸不顺眼看我也不顺眼,那几年又是你舅舅在中间磨合。我原本想着你爷爷老了病了,我远程出点钱也算尽义务了,实实没想到他会来我这儿,也实实没想到他愿意留下来照顾漾漾。”桂英完,手里刚抽的卫生纸擦了几下,又湿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