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日(上)(1 / 4)

作品:《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布莉薇恩坐在棚子下面,听着外面的大雨,这,是一个漆黑的夜。

她睡不着,原因简单但是多少有些羞于启齿。所以,她很少真的在自己寝室外面的地方睡觉。今天也是一样,她的寝室和许许多多的高级军官寝室一样,被用于安置伤员了,而本就睡不着的她,自然也就来到城墙上守夜。

这场大雨,对于西三堡来说绝对是一场救命雨,大型攻城炮对要塞守军来说,毫无疑问是克星般的存在。这场大雨让敌人本应最凶猛的第一波攻势,变成了一场冷兵器冲锋,而且还是冲击星堡多棱的正面,她相信能守住这里。

但是敌人似乎并没有放弃,白天南城门传来的巨大爆炸声让她警觉起来,安排了一定数量的部队去守卫南城墙,同时还把压仓底的一些沥青搬了出来,日夜不停地煮着,唯恐敌人再带着火药桶进行一次冲锋。

她看着天上,仿佛透过那如同蛋糕一般的云层,看到了星星一般。她寻找着,在漆黑的天空中寻找着哪怕一颗星,但是她找不到。阴云已经吞噬了所有光芒,就算是白天的时候,云层之下的人也难以看见太阳。

但是就在这时,在一片黑暗中,她看见了一盏一盏的灯火,朝着她的方向接近着。但是她在一瞬之间,就知道了那到底是什么。

敌袭。

她敲起身旁的小警钟,喊起来“夜袭!敌人夜袭!”

随着钟声响遍整个堡垒,无论是在城墙上睡着的,还是城墙下睡着的,都醒了过来,他们拎起武器,顺着楼梯爬上城头,但是敌人的云梯,已经架上了城头,她已经听到了攀爬梯子的声音,而城墙上,只有十几个就位的哨兵。

“南境的小伙子们,跟我上!”她拔出手头的指挥刀,直接冲到了城墙头,拎起旁边的一盏小灯,照着一个梯子上刚露出一半的脑袋砍了下去。

那把指挥刀本身是经历过仔细保养的,虽不能算是削铁如泥,但是砍开一个脑袋还是没什么压力的。登时,那层不甚厚重的头盖骨就被切开,然后就是一个挣扎着摔到地上的声音。

但是这一刀并不能改变战局,无数加息塔利亚的士兵爬上了城头,在灯火中挺着刺刀和冲上来的南境士兵们搏斗起来。没怎么睡醒的南境人显然没有意识到敌人会在这个时候进攻,而那些加息塔利亚的士兵们已经提前睡饱,精神抖擞地在这夜里与敌人搏斗。

布莉薇恩挥舞着指挥刀威慑着面前的加息塔利亚人,而两名卫兵已经护到了她的旁边。她跟在这两名卫兵后,拿着指挥刀,在那些被捅了一下却仍想挣扎着站起来的士兵身上补了一刀又一刀。

这种杀人的感觉很微妙,布莉薇恩面对这些尸体,面对刀剑下的死亡时,并没有丝毫的不适或是痛苦,她反而觉得,很快乐。

她没有其他哪怕一点情绪,只是感觉到了一种愉快。她看着血浆流出来,看着那倒在地上的陌生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盏灯火,死死地盯着布莉薇恩手里,那最后一抹光亮,女孩的嘴角会莫名地扬起一抹笑,一抹仿佛超越了这世上一切喜悦的笑。

那把指挥刀刺进又一个人的胸膛,切开又一个人的喉咙,血浆洒在城头上,渗在石砖里。她看着这些将死的人,在她的刀下慢慢地彻底失去生命。深吸一口那带着血味的恶臭,扬手切开了又一个人的脑袋。

她身穿着校官的制服,那件不甚合身的校官制服,像是个穿着父亲衣服的孩子,走在战场上。城墙仿佛是她的游乐场一般,她仿佛找到了一种节奏,一种挥舞刀的节奏,某个方向传来的声音,它的大小,似乎就告诉着女孩,那个来杀她的人离她有多远。刀刃在正确的时间,以正确的力量,出现在正确的位置,最终杀死那个正确的敌人。

她迈着步子,像是舞步一般,一只手舞着刀,另一只手拿着刀鞘。行走在黑暗的,男人们的战场上,像是神明,又像是鬼魂,血和雨让她的身体越来越重,但是她的步子,却一如既往的轻盈。

女孩的眼前一片漆黑,而大脑中则是只有空白。让她灵魂深处的某个人,似乎醒过来了,那个人捂着她的眼睛,对她低语着,告诉她哪个方向有什么敌人,告诉她此时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慢慢地,她仿佛浸入到了一片泥沼之中,这片泥沼慢慢地淹过了她的小腿,腰臀,脖子,最后淹过了她的头顶。她的气息沉重起来,四只仿佛填满了不知何处的泥浆,而眼前即使睁着眼,即使知道哪个方向有着灯火,她也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终于,仿佛大地中探出了锁链,缠上了她的身体,将她拖向大地。她倒在地上,大口地想要呼吸,但是胸口却越来越紧,半点空气似乎都没法进入她的喉咙,她的魂魄,她的意识,慢慢地消散了,最终坠入了虚无之中。

她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奥特里安。

“傻不傻!傻不傻!”奥特里安看她一睁眼,就骂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身体弱?你知不知道你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你一个小姑娘跑到最外层城墙,傻不傻!”

她的身体仍然十分沉重,抬起一根指头仿佛都用尽全力,她转动眼珠,看了看周围。自己应该是在某间房间里,而窗外仍然是黑夜。

布莉薇恩用胳膊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但是她的筋骨每牵动肌肉一下,她都仿佛要呕血一般。奥特里安看她要坐起来,直接一巴掌按在她的肩上,把她按回到了床上“你好好在这待着,别乱动,我去城墙那边。”

说罢,奥特里安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布莉薇恩从来没见过奥特里安的那副表情,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弥补的大事一样。她的脑子才多少开始清明一些,此刻,她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仿佛被用来拆墙的锤子砸了几十几百下一般,整个都要散架了。而刚刚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仿佛完全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