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非圣人(下)(1 / 3)

作品:《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你是来我这套话的?”

“当然不是,不过按您说的,您已经五十了,按理说,这件事也应该摆到台面上来谈了吧,”喀夏尔笑起来,她对于伦培尔这始终时有时无的戒心已经感到习惯了“如果不早定下来的话,会在您去世后招致混乱的。”

伦培尔冷哼一声“你说的在意,你心中的人选是谁?”

“嗯,这个。。。”喀夏尔想了想“如果从母亲的角度来说的话,自然是老大,虽然他不适合,但是弗伦茨是最亲我的孩子了。”

“我懂,实际上,我在考虑三姑娘。”

“老三?”喀夏尔突然一副多少有些惊诧的样子“不是鲁道夫么?”

伦培尔笑着摆摆手“逗你的,三姑娘那孩子没主见,选老五都不能选三姑娘。”

“说实话,陛下,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开始重用蔻宁了,”喀夏尔打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挂坠,盯着了里面的一张家庭合影,那张合影上,她和皇帝还有罗兰菲尔被四个孩子环绕着,唯独少了一个人“老五。。。我不知道她才能如何,但是。。。”

“那姑娘不讨喜,我知道。”伦培尔又坐回喀夏尔身边“不过成绩是有的,将来我也只能指望她能圆滑点,别像我年轻时候那样。”

“您年轻的时候?您让我有点好奇了。”

“呵,有空自己去找罗兰菲尔去问,”伦培尔看到塔楼后边的门打开,露出了一个卫兵的脑袋,他急忙走过去“怎么了?”

“陛下,从金河那边送来了位人物,说是奉二皇子的命令,送过来的。”

伦培尔感到有些许困惑,如果是鲁道夫的命令的话,那也应该是从前线送过来的,为什么会是从金河送过来的?

“带到领主大厅看看。”

“是。”

奥临恩堡垒中的领主大厅并不同于宴会厅,宴会厅多数是召开宴会和会议的所在,中间一张长桌,周围是一张张沙发椅。而领主大厅,则是以前奥临恩公爵开封臣大会的地方,现在基本上变成了伦培尔的指挥室,大厅正中就是一座巨大的沙盘。而周围则除了椅子和那张奥临恩公爵的传世座椅以外,空无一物。

伦培尔往那张不甚舒服的冰冷座椅上丢了个坐垫,然后坐了上去,他看着面前的沙盘,他的亲随参谋每天根据前线送来的战报在这里推演战局的情况。

加息塔利亚南线,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变化了。

近卫师团十五万人推进到了吞雷渡南堡垒一线,然后便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意味着,双方开始谈判了,这是个好消息。因为无论如何,对于胜利的一方而言,谈判意味着利益。

他倚在扶手上,不知为何竟然感到些许疲惫,这种莫名的疲惫在近几年一直折磨着他,而现在,他已经正式成为一个五十岁老人的现在。这种疲惫,仿佛更为放肆地侵蚀起他的头脑来。疲惫使他的大脑愈是运作,愈是疼痛,而疼痛则让他烦躁起来。

科宁菲尔走进领主大厅,自然看见在坐在座椅上,表情狰狞的父亲。她走到伦培尔身旁,用一种她从未用过的温柔语调轻声问道“父亲,您哪里不舒服么?”

伦培尔瞟了她一眼,一挥手,声音颤抖着“不用你管,小姑娘该干嘛干嘛去!”

“父亲,您不舒服么?”科宁菲尔显然并不在意父亲刚刚说的话“头痛?还是胸口不舒服?”

“我说了,不用你管。”伦培尔此时此刻没有半点说话的欲望,他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低声吼叫着,殊不知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知道他的牙齿已经掉光了。

科宁菲尔微微一笑,贴到伦培尔耳边“父亲,我知道您犯得是什么病了,是衰老,所有人终将得上的一种病,您逃不掉的,不如说,所有人都逃不掉。即使您已经被许多民间信仰送进圣所,您也终究只是个凡人。”

伦培尔听到这番话,一愣,然后全身都没了力气,瘫在了座椅上,一口气,仿佛刚刚所有的愤怒、无力,都一同被叹出去了。

“你。。。说得对。”

科宁菲尔见伦培尔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便走到一边,拉出了一张沙发椅,简单地把自己团成一团,窝了上去“父亲,二哥那边最近似乎没什么消息了?”

“嗯,”伦培尔闭着眼点了点头“他那边已经开始谈判了,应该最近就能有结果。”

说着,大门打开了,两个卫兵抬进来了一个用锁链锁着的女孩。那女孩一头金发脏兮兮的,一绺一绺纠结在一起,身上的衣服还算完整,不过上面无处不在的污渍已经说明了她之前遭遇了怎样的虐待。

一个衣着华丽,头戴硬帆布三角帽的男人向皇帝行了个再标准不过的宫廷礼仪。伦培尔认得他胸前的徽章,当年在紫山的时候,曾背过奥洛尔诸显贵的家纹,而这家,则明显是那臭名昭着的犯罪家族,金河的薛维斯特。

“光荣、伟大、智慧的南境帝国皇帝,佩兰家族的伦培尔陛下,愿您的统治如星辰日月照耀大地一般长久。”

伦培尔只是轻轻地一点头“您是薛维斯特家的哪位?”

“在下并不是薛维斯特本家的人物,不过是家族尊长的手指而已,名字不足挂齿。”

“叫你说你就说,”伦培尔的耐心显然不是那么的充足,他眼皮低垂着,瞄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怎么称呼?”

年轻男人听出了伦培尔语气中的怒意,急忙后退几步,单膝跪倒“陛下,小人无意冒犯,名讳不值得您一记,您大可称我为薛维斯特的无名指。”

“好,无名指,我问你,这人是谁?为何鲁道夫会让你们把她送过来?”

无名指站起身,见皇帝脸上的愤怒已经变成了慵懒,也便松了一口气“陛下,容我给您介绍塔马拉克家族的马克西米连五世国王的嫡女,伊莎贝拉塔马拉克。”

伦培尔听到这个名字,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正了正自己的坐姿,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清凉饮料“我对你们如何抓到这位公主的故事,很有兴趣。”

无名指又一行礼“是这样的,陛下。诺尔德人对加息塔利亚发起了一场有三个军团,总共二十九万人参与的大规模入侵,而其中一个军团下的大战团,在捕奴的时候捕获了这位公主。在他们把这位公主一同售卖给薛维斯特家族的时候,家族的尊长认出了这位公主,于是在鲁道夫太子,呃不,皇子殿下的授意下,将这位贵人送到了您的宫廷。”

伦培尔笑了起来“小姑娘!走两步让我看看。”

女孩抬眼,机械式地瞄了伦培尔一眼,但是却没有动,而无名指则摘下左手的嵌片皮手套,直接甩在了女孩脸上“陛下让你走你就走!”

女孩似乎是被这疼痛所驱使,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她的每一步,仿佛都撕开了自己的腹肌和大腿一般痛苦,这些痛苦也在脸上毫无疑问地表现了出来。而伦培尔显然看出了这种痛苦,举起手掌,示意她停下。

“说实话,你们对待她的方式,可不像对待一位贵人,”伦培尔冷笑起来,这冷笑配上那个过大的鹰钩鼻,让人对他愈发毛骨悚然“倒像是对待一个奴隶。”

无名指也笑了,那是商人一般的笑,他一鞠躬“陛下,她是诺尔德人从加息塔利亚掳来的,那自被掳走那日起,就算是诺尔德人了,而诺尔德人,则不被金狮宪法算进奥洛尔同胞中,自然把她当做奴隶,也就不违背金狮宪法了。”

“流氓逻辑,不过很实用,”伦培尔点了点头“薛维斯特的,你去领赏吧。”

无名指一鞠躬“陛下,尊长说了,这是他还南境的,不能收钱。”

“那就你自己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