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远明肥胖的身躯在房间中颤抖，如同油水般的汗液不断滴落，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的眼睛呆滞，直勾勾地钉在他面前不远的地面上，那里停放着一具尸体，净化者的尸体。被削掉的半个头颅似乎在向赖远明诉说着他的悲惨遭遇。

宇文昊打开房间的门令房间内多了一丝凉意，赖远明浑身剧颤，抬起了头，已经涣散的眼神开始聚焦。

宇文昊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电扇，几乎没有凉意的清风吹拂在自己的脸上，带走了多余的汗水。宇文昊才在旁边的座椅上坐下，房间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腐败气味，似乎是因为温度高的缘故，而让地上的这种有着红色盔甲的净化者开始了腐烂的进程。绿色的粘液变得稀释，清稀的液体沿着地上根本不存在的缝隙到处流淌。

似乎，净化者的尸体是打倒赖远明精神的一记重拳。他的神志似乎都开始不清楚，最终不断发出自言自语的低声呢喃。

宇文昊搬着座椅朝赖远明靠近了几步，才终于听清楚了这个肥胖的家伙在说些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赖远明喃喃道。

“我当然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宇文昊对于赖远明的说法嗤之以鼻，“我们不过是服从了军人的本职，将一名有害于人类的净化者杀死罢了。倒是你，令我很是疑惑，是什么样的诱惑令你倒戈，站在了净化者的那一头，甚至，”宇文昊抿了抿嘴，他想起了那些被关在地下室中，当光线照射在他们脸上，那些少女脸上的恐惧之色。“甚至，将你的同胞，当做了逢迎那些净化者的贡品。”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赖远明依旧呢喃。

“倒是比之前的话，多了一个字。”宇文昊轻笑一声，他看着眼前似乎依旧傻掉的赖远明，沉声道，“比起那些，我倒是更想要知道，净化者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怎么会跟你这个叛徒合作？”

听到“叛徒”二字，赖远明浑身一颤，他抬起头，干裂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他摇了摇头，迟疑道：“我不是叛徒，我不是。你们根本就不清楚，他们对阳炎能够做些什么。”

“无论能够做什么，都不是你作为这里的最高长官可以推卸责任的借口。你的责任是保护一方民众，而不是将周围星球的人类聚集区都作为你狩猎同胞并将他们推入虎口的场所。”宇文昊怒声斥责，“而你，任凭自己的同胞呆在地下室之中，而你却和净化者，”他踢了踢地上已经没有丝毫生机的尸体，“在顶层把酒言欢，我真不知道该说是你的心大好呢还是该说你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良心呢。”

赖远明的目光再次涣散，他低声说道：“我没有背叛人类，更没有背叛星盟。我只是想要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性命来换来人类的和平罢了。那些只是平民，他们无关痛痒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执政者的艰辛。他们只会抗议，抗议犯罪，抗议贪腐，抗议生活质量。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当初我们是如何将他们拯救于净化者的迫害，若是没有我们，他们现在或许还在净化者的铁蹄下被蹂躏，被践踏。”

宇文昊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比起肥猪好不了多少的赖远明：“你原本也是个军人？”

“没错，”他抬起头，看着宇文昊，嘴角挂着一丝苦笑，“我不像对吧，在你们这些人的眼中我就像是一个被权利腐化堕落的执政者。当初我可是军部第三军王牌师的一员，我们结论对整整抵抗了净化者三年才全线崩溃。当时我们第三军只剩下不到一个团的兵力，我们可以说绝对无愧于心。”

宇文昊靠在了座椅之上，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赖远明。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确实可以说自己无愧于心。当初的第三军在第二次星系战争中，为了抵抗净化者对于浩海星的进攻，抵挡在了浩海与净化者居住星域的边缘，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下还生生抵抗了净化者的兵锋整整三年。直到打的已经无法组建出一个完整团建制的情况下，才撤离了前线。而剩下的所有人几乎就没有不负伤的。为了给予第三军表彰，军部给予了他们铁军的称号，但是这个铁军最终却消除了编制，剩下的人员或是退役，或是加入了其他军团。

“你之前或许是英雄，或许对星盟，对民众有着突出的贡献，但是这却不能成为你现在危害民众的借口，你现在根本配不上第三军的称号，你不过是在净化者手下摇尾乞怜的狗罢了。”宇文昊冷声说道，“民众或许会不满，或许会抗议，但是这都是他们出于正当理由的呼声，说明他们对于执政者还有要求，还有希望。若是他们真的觉得执政者已经无可救药，他们绝对会闭口不言，他们会看着执政者在远离民众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并最终走向毁灭。”宇文昊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既然是第三军的战士，你就更应该清楚，即便星盟议会和军部在当时没有办法给予你们有效补给，你们却依旧坚持在了浩海星的第一线，这究竟是谁的支持？”

赖远明浑身剧颤，宇文昊的话语显然已经深入了他的内心。

“我记得，当初我们每个兵士都要观看第三军顽强抗争的纪录片，当时对我最震撼的，的确有你们第三军在炮火中前进的身影，但更多的是，浩海星的民众，在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是如何箪食壶浆一点一点将物资运送到你们前线的。”宇文昊深吸了一口气，“甚至直到战争结束，浩海星被净化者几乎屠戮殆尽的情况下，提起了你们第三军依旧是翘起了大拇指，并称你们为人类最坚实的护盾，相信你身为其中的一员，应该也清楚这一切吧？”

“但是看看现在的你，你作为坚实护盾的一员，却没有担负起护盾的责任，反而将平民百姓的生命亲手置于净化者的魔爪之下，我想问问你，你究竟是有多么厚的脸皮，才能说出你是铁军的一员啊？就凭你的膘肥蠢笨么？”宇文昊的话语字字诛心，像是一根根利刃刺入了赖远明的胸膛。

赖远明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朔而下。

“文昊说的不错，你赖远明的确对不起铁军的名誉，”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何川明带着包贵齐走进了房间。宇文昊连忙起身，敬了个礼。

何川明摆了摆手，对包贵齐道：“将这个净化者的尸体放进冷库吧，另外这里可以打开恒温机了，相信赖远明心中已有计较。”

包贵齐点点头，走出了房间，不久，两名兵士便走了进来，将净化者的尸体拖了出去，随着一阵凉意的吹入，房间的温度登时便降了下去。

宇文昊搬了一个座椅放在了何川明的身后，他则站立在了何川明的身旁。

“你说你是铁军的一员，是人类最坚实的护盾，原本身为幸存者，你应该为你那些逝去的战友，坚决地保护这些荣誉，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能够让你忘却荣誉，选择苟且呢？”何川明看着面前的赖远明，沉声问道。“不要说民众如何，如何，我只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赖远明思考良久，最终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恢复了清明，看向何川明的眼神充满着坚定：“何司令，阳炎星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