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地摊(1 / 2)

作品:《我佛不渡穷比[修仙]

泰和楼。

琉璃壁内的水微微带红,食人鱼们狠狠地龇牙,牙缝塞着几块碎布,它们紧紧盯着壁外的人,排成一排,猛撞琉璃壁。

鲲鹏举着渔网,手忙脚乱地捞鱼。小二掐个诀,缓缓从水箱中抽水。

食人鱼身手敏捷,数次逃过鲲鹏的捕捞。他叹口气,悄悄松开渔网,手藏在阴影正准备掐个诀,冷不丁地后脑勺被大勺打中。

大勺又飞回鱼丸手中,她叉腰,“要是灵力伤到我的鱼怎么办?老老实实捉,别想偷懒。”

跳入水箱的男修,名叫钟离亭。

他浑身湿哒哒,衣袍碎成一条条,还带点腥臭味。手背、脖颈、脸颊均被咬出红印,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紧紧地护住头冠。

鱼丸站在凳子上,一下下敲他的脑袋,敲一下,他摁一下。

“都怪你,我的鱼都臭了。”

钟离亭护着头冠,以免被她敲掉。他愣愣地开口道:“我觉得我也臭了。”

“哈?”

鱼丸瞪他一眼,跳起来痛击他的脑袋。

钟离亭瘪了嘴,这不是事实吗,干嘛还打我。“我会补偿前辈的损失。”

鱼丸轻哼一声,从他的后脑勺摘下一条食人鱼,护在怀里,露出慈祥的微笑,轻轻地抚摸它的尾巴,安慰它,“宝贝,受惊了吧,妈妈在这里。”

她露出七颗牙齿,语气更温柔了,“别害怕,妈妈这就把你下锅哦。”

和光:因为你,它吓得快尿了。

鱼丸走后,钟离亭自我介绍了一番,他来自天道院。

和光了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钻透历史、穷尽天理的疯人院,啊呸,天道院。人才辈出天道院,怪不得他会跳进水箱,只为研究食人鱼。

她隐晦地打量他紧紧护住的头冠。

修仙界有个传闻,天道院的研究狂日夜耕耘、废寝忘食,以至于发际线后退,逐渐秃头。为此,他们重金向药门求药,但是这个药太有用了,导致新生发油亮发黑,旧的头发灰灰沉沉。

新发和旧发界限分明,还是会被人看出秃过顶。

所以,在坤舆界,只有天道院的弟子服包含头冠。

和光收回视线,淡淡开口道:“不知道友找我何事?”

钟离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推给她一个酒缸。

和光挑眉,疑惑地看着它。看大小,像酒缸,棕红色的外观,也像酒缸。

莫非这是谢礼,就像谢鲲给的宝蓝念珠一样。和光接过它,一缸酒做谢礼有点穷酸啊,莫非是什么不出世的好酒,按天道院的研究来看,不是不可能。

和光掀开盖子,微微吸气,正准备一闻酒香,就听到钟离亭说道,“这是我师兄的骨灰。”

妈/的。

她猛地屏住呼吸,推开骨灰缸,脸色发青,神情扭曲。

我差点和你师兄合为一体。

和光长长地舒口气,按捺住打死他的怒火,平定情绪,脑海里劝自己,天道院脑子都不正常,脑子都不正常,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钟离亭没看出她情绪不对,直直说出来意。

“可否帮忙超度师兄的骨灰?”

半个月前,闭关五十年的师兄临时出关,那日天光大亮,众人前往道贺,他突然大吼一声,“我终于明白了世界的终极”。说完后,他从绝壁崖一跃而下。

和光垂眸,按礼节,这时应先说节哀顺变,但是她实在好奇。

“世界的终极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跳崖了。”

和光:……

最终,她答应了他的请求。

临走时,钟离亭死皮赖脸地买走了一条食人鱼,他抱着小鱼缸,问道:“前辈,不知这鱼该怎么养?有什么禁忌?”

鱼丸的脸色黑如锅底,“不知道,想怎么养就怎么养。我没打算养这么久,死了就下锅,能活多久看他们的命。”

查完账本,超度完骨灰,夜幕降临。

按钟离亭的话,他正在暮乐坊,和光提步往那边去。

暮乐坊。

凡人居住的坊市,修士鲜少踏足。没有一丝仙气,罕见地全是凡人的烟火气儿。摆地摊的、逛夜市的全是凡人,间或出没一二两个伪装成凡人的修士。

坊门口竖着一块石造的牌匾,刻着坊名、占地面积、简略地图和历史变迁。牌匾两边各蹲着一只石狮子,狮子脖颈围着红带,两只眼睛傻乎乎地斜着。

从街头到巷尾,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和杂技。

吞铁剑的朱九哥,演杂剧的李老二,拉二胡的曹大爷,卖冰糖葫芦的刘大头,卖凉粉的谢大娘,支着混沌摊子的王家夫妇,画糖人的小老儿……

成群的小孩子挥舞着拨浪鼓,一个追一个,在人群间晃荡。

鸡鸣狗叫、招呼吆喝,不绝于耳。

这一切,仿佛把时间拉回了仙凡混居之前的上古年代。和光在历史书中看见过这样的情景,却远不及此时的平静安稳,阴影里刀光剑影、血火纷飞。

和光比对地图,穿过主街,向偏僻的凡人居所走去。

天道院的弟子在那儿摆摊算卦,打响名声,为招新拉人做准备。

她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昏暗无光,零星地摆着几个小摊,摊主垂头坐地,握笔写写画画,全然没有做生意的打算。

几个凡人站在巷口,远远地看一眼,走开了。

莫非走错了?

“小姑娘,你找谁?”

和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小姑娘,莫非是叫她?、

这可真是个新鲜的称呼。她年少入万佛宗,未修佛之前被称作小屁孩、死小孩等,修佛后,宗内以师兄妹相称,宗外以道友相称。

还从未有人叫过她小姑娘。

她循着声音看去,喊话的是摆摊的凡人,他坐在小藤椅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把大蒲扇盖在脸上,看不清长相。

他穿着青色的麻布衣袍,脚下踏着一双草鞋。

地摊上摆着几本新的坤舆界律例,贴着一张纸条,“无偿自取”。他身旁,竖着一块等身的白布,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