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这么叫吗?重霜话一出口,眼泪直愣愣地往下掉。

“我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路听琴轻声道。

重霜慌乱将脸抹干净,“师尊,不要赶我走……”

“你不愿意去太初峰?”路听琴攥紧被角,微微皱眉。

路听琴一皱眉,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更添了弱柳扶风之态。

重霜被唬得话也不敢说了。他不知道路听琴现在的身体状况,满脑子都是最坏的想象。他平复了好久气息,用自己最平稳的声音对路听琴说道:

“弟子无意违抗师尊的任何意愿。弟子已知师尊的苦心,恳求师尊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报答师尊的恩情。”

“没什么恩情。”路听琴探出手,一截白皙纤细的腕子从里衣中露出来,颤巍巍地往上空伸着。

重霜咚地一声半跪在榻前,护住路听琴的手引到自己的头顶。

路听琴失笑,“……重霜,我想摸你的脸。你这是什么姿势?”

重霜面上满是泪痕,“师尊,弟子回来的匆忙,脸上有尘土,改日再摸吧。”

重霜捧着路听琴的手背放回被褥中盖好,凑到路听琴的耳边继续回答道,“我刚才是半跪在榻边,化形后我长高了,半跪时就是师尊方才摸到的高度。”

这是重霜第一次有机会离路听琴这么近,近得能看清纤长的睫毛,鬓角的发丝。

“师尊若是厌烦弟子,我马上滚得远远的,不再出现。若是师尊多少能接受弟子存在……让弟子留在这里照顾师尊,行吗?”

重霜说罢,怕路听琴不应,绕了个弯又拽出师伯们当理由,“师伯们有时琐事缠身,不能跟着,师尊现在身边离不开人,有弟子在师伯们多少也能安心。”

重霜腿在发颤,他见到路听琴紧闭的双眼与白发,全身泛起疼痛的幻觉,好像又回到了漩涡中半数骨头被打碎的刹那。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早点被打碎,最好在更久前,久到他还没见过路听琴前就被龙气涨破身躯,死在哪个阴沟里。

“我自己可以。”路听琴道。

重霜绞尽脑汁在找新的说法:“师叔喜欢黏在师尊旁边,若是弟子在,凡事能有个帮衬。”

“她……还算听话吧。”路听琴不确定地说。

“厉师伯要看顾药炉,没法长时间离开谷,我,我化形后也许可以与灵兽沟通,向厉师伯借灵兽到师尊身边。”

“就这么不愿意去太初峰?”路听琴沉默了。

“请师尊给弟子证明的机会。”重霜脑子变成一团浆糊,再也想不出能打动路听琴的话。他等不到路听琴的判决,捂住脸缓缓蹲在路听琴榻前。

路听琴轻叹了一声,“重霜,你好像成熟点了,以前不是哭就是生气。”

重霜胡乱地抹着眼泪,拼命想让泪水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