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琸坐在墙角那张旧得脱了皮的小沙发上,正对着地面发呆。

姜槐俯身铺好床,又回身看了他一眼,没出声打扰,随即放轻脚步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半桶热水,桶身搁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阵晃荡的水声,方琸在这声音中回过神来,低头盯着姜槐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发呆。

姜槐正半蹲在沙发边,衬衫挽到手肘,探手去试桶里的水温,昏黄灯光下的神色有些温柔。

他脱下的那件布料精细的羊绒外套就随手搭在沙发背上,方琸甚至能看清沙发上一大片暗黄交错的陈年斑迹。

昂贵的手工外套和那套肮脏陈旧的沙发之间是那么格格不入。

就像姜槐此刻,哪怕只是那么蹲着,什么都不做,同样显得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而如果不是因为方琸,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么偏僻落后的地方,也不用委屈自己住几十块钱一个晚上的旅馆。

方琸忽然就替他委屈得受不了,有些后悔让他陪着自己来了。

姜槐大概是慢慢觉得水温合适了,偏了偏头,伸手要来脱方琸的袜子。

方琸忽然反应极大地躲了躲。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酸涩的那股劲,就是忽然特别替姜槐委屈,连桌角那一点没擦干净的茶渍都让他觉得会弄脏了这个人。

“怎么了?”姜槐这段时间已经哄人哄习惯了,几乎没怎么思考便下意识哄道:“乖啊,不然明天又该腿疼了。”

“我自己来,”方琸垂了垂眸,“脏。”

姜槐闻言“啧”了声,眉头拧起,像是不大打算再讲道理,直接上手把人的鞋子袜子一并脱了,“真当我惯着你了?赶紧泡完睡觉!”

“我……”

话音未落,脚心忽然被烫了一下,方琸就这么倏然哑了声,彻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都进屋这么久了,你这脚怎么还是这么冰?”姜槐低眸瞅着方琸那只莹白的脚丫子,伸手将木桶拖近了点,“这次回去得找个营养师调理一下,不然你这腿再过几年一准下雨就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