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正月底,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武安侯府客房虽然也通了地暖,但冷风从开着的窗户缝隙里吹进来,也是冷得很。

林方旭披着长袍子,起身伸手打算关上,指尖刚触到窗扇,便听见‘叩叩’的敲击声。

打开窗户,便看见姜世云披着玄色斗篷,站在窗外,遂笑着柔声道:“这是谁家小哥儿,大半夜出来逛,也不怕被狼叼了去。”

姜世云抬着下巴,轻哼一声道:“就我的本事,连爹爹都发现不了我来了前院,什么狼我都能打跑。”

林方旭看着说完还挥了挥拳头的小哥儿,犹豫道:“外面很冷,可要进来?”

姜世云微微红了脸,说道:“不用了,我说句话就走,那个……,你今天那样说,会不会把那些读书人都得罪光了?”

林方旭看他一脸担忧,感觉整颗心,暖得似乎都快融化,回道:“怎么会,我也没说什么啊?”

姜世云急道:“还没什么!?你把他们读书的目的说得那样不堪,还没得罪人啦?”

林方旭意味深长道:“他们读书的目的难道不是报效朝廷,匡扶社稷,为万民请命么?”

“当然不……”姜世云话说道一半,突然醒悟过来,文人都爱标榜自己品性高洁,有哪个愿意承认自己心底卑劣的。

姜世云看林方旭笑得讨打,团了个雪团子,扔到他身上,气到;“你真狡猾,以后入了官场,总有人制得住你,看你到时还敢不敢这么冒险?!”

说完纵身跳出院子,林方旭拂了拂身上白雪,心道‘等什么以后,现在不是就被你制住了么。’

和林方旭的打情骂俏不同,董家正院子书房里,董坤正对自己祖父抱怨道:“林东升真是和他先祖一样讨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他非要去捅破!这样的人真不知道他如何在仕林立足。”

董阁老拂拂胡须,不在意道:“怎么无法立足?人家林御史在清流中名声不是好得很嘛。呵呵……,老夫年少时,听你祖爷爷提过,那林御史生前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今天谏上司徇私,明天参同僚受贿,得罪了不少人,偏偏他这种人,非但骨头硬不说,道德操守上还没有任何瑕疵,让人想报复都无处下手。”

董坤好奇道:“那后来呢,那些被他得罪过的人,总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董阁老好笑道:“可不就算了么,一个个干脆就捧着他,共事不到一起,就把他往别处送,从县到府一级一级地送瘟神般,送到了京城督察院。”

董坤若有所思道:“嘿……,看来林东升是打算学他先祖行事了?”

董阁眯着眼,语气莫测道:“仅凭这一件事,还无法确定,暂且先看着吧……”

却不知他的死对头,和他老在听他孙儿说完文会的事后,戏谑道:“你平素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关键时候怎么还没有人家少年郎胆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