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身旁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并且顺便打个寒颤,因为一来他那双眼睛过于好看,而来他看起来实在穿得太少了。

赵栩其实穿得并不算少,一件厚实的长袖和一件加厚的大衣,脖子上一条灰色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也一并抵挡了寒气的侵袭。但是因为他身形纤长,很容易给买菜回家的大叔大妈们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并且背他似乎心情不太好,眉梢上就像结了一层冰霜,让他看起来过于冷峻。

他在微茫的天里徐徐前行,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大道路口,站在对面路灯的余光堪堪能照射到的地方静静等待着。

赵栩自认为心绪已经平静下来了,不会再像刚知道真相时那么难以自持,可是当他无聊地等待来人时,他还是无法克制地又一次拿出了那根红色飘带。手中那根随着飘带随着寒风飞舞,目光落在上面的一瞬间,曾经那些陌生的甜蜜回忆化作苦涩的弯刀,透过他的视线回溯进脑海,绞痛他无法触碰的所在。

那是一根红色的飘带,上面的行楷字迹密密麻麻却相当漂亮,只是收笔处微微有些潦草,不过在劣质的飘带上写字能写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飘带上每隔几个字都会顿出一团墨点,似乎是持笔的人写着写着就往其他方向看,笔落在飘带上洇出了墨点。洋洋洒洒,好大一篇。

那天。

制住了a以后,他替自己揭开了那些被尘封的过往。那是好几年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过于高估了自己,他本以为他只是会震惊,最多会难过,但没想到他会差点崩溃,就像在那个靠着湖边、可以遥望古寺的深林别墅中时,他和季肖白彼此互相折磨,有过之而无不及。

a口中发出他从未听过的语言,浅浅吟唱,意识被催眠了短短十分钟。但当吟唱结束,那些回忆充斥脑海,惊骇和陌生散去过后,是无法推翻的熟悉,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他想否认,可是只要稍微理智地去分析的话,就会发现一切都说得通了,这切切实实就是他的回忆,是他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的真相。

在他平复心神的一个小时里,a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跃起身撞碎了窗户趁机逃跑了。地上掉了一张卡片,写着一个地址——季肖白和科莫多所在的地址。

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夜里的寒风肆意呼啸起来,零星的雪花也零落地飘,想要带走灰暗天地里躺在某人掌心处唯一艳丽的色彩。冰冷的风刃一刀一刀割着麻木的血肉,赵栩始终垂着眸,无声攥紧手中的飘带。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处压抑郁结整整一天的痛感仍然没有消散。

“滴——”

一辆车驶来,灯光把风雪中衣袂翻飞的身影照射得耀眼,但也那双一贯温柔的眼睛因为逆着光的缘故看起来十分冰冷。赵栩把飘带随意地揣进兜里,看向来人。

李从车里走出来,恭敬地弯腰鞠身。

赵栩淡淡看了他一眼,上了车。错身而过时,他浅浅地说了两个字:“抱歉。”

李身形微顿,明白他是在为之前被他否绝的劝诱道歉,但李并没有说什么。

赵栩和他都坐上车以后,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他才冷不防地开口,语气依然恭敬:“这是对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