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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光辉的大千世界(1 / 3)

作品:《奇物与发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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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一点的时候,朝老来到了中央术室的小道外。他最青睐的手下就在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靠上小门,想要倾听其中动静。只是石头隔绝了大部分声响,他只能听见许多细微的无法分辨的响声。

这人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到朝老还站在他的身后,就问道:

“老师,你不进去向议长请示之后的动作吗?”

朝老好似从恍惚中醒来般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去,往外走了。走的时候,他说:

“议长现在繁忙,也说过让我们自行商议处置,那便如此罢。”

亲信匆匆跟在他的身后,又忍不住问:

“那囚犯在里面会变成什么样?”

“我怎么知道,可能会死吧。”朝老讲,“如果没死,他会被呈交给国民议会。公审这人,也是必死无疑下场。”

“老师,这不一定吧。”亲信抖了抖脑袋,嘻嘻地笑了起来,“如果议长有想法,肯定有人愿意耍黑箱子戏法呀。”

“黑箱子戏法……这不是一种杂技表演的名字么?”

“是的,大家私下就是那么叫的,因为原理一致,它就是牢里单独装一个人,然后叫亲信的人把另一个死囚乔装打扮一下,换掉原来要死的人,接着在公开之……观众们离得都很远,又看不到台下动静,当然察觉不到里面的人已经换了。像议长这样的人,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他不想杀的人自然有百种人用百种方法保下他。整个过程只会产生一个知情者。”

这做法有点历史渊源,朝老是知道的。

他没有多说话,只道:

“议长一向不喜欢那么做。”

但朝老这么说,他的疑惑就越多:

“那老师,议长到底是为什么要叫我们来派优秀的战士去看守这些术者?我想他没有顾虑,可以用心灵语完全清洗这九个术者的思想吧?这是心灵语所需要的时间有点长,它等不及了吗?”

朝老顿了顿,目光望向了前方:

“假如它会这样做,那它就不会是议长了。”

两人大步向前走进,拐了一个弯,便已看到了复生处的终点。石中人的复生处如今填满了从前线转死回生的家伙。

说来,这还是蛮奇怪的事情,石中人死得好像太多了。这叫朝老隐约地有些不安。

朝老正在思考前线的战略是不是出了问题的时候,憋不住心里话的亲信等不及地问道:

“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支持议长的行动呀!老师。”

谁知,朝老说了句他意料之外的话:

“心松,你跟我多久了?”

他紧张了:

“……有数十周了,老师。”

“你去过悬圃和布紫吗?”

“没有,我一直在千仞省……”

朝老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讲道:

“那倒确实要和你仔细谈谈琼丘、布紫、悬圃如今的情况了。”

到了如今,布紫已是一个可怕的泥沼。以地道与地洞为根本的坚守和反攻战事,令国民军队进退两难。想要打赢是短时间内绝打不赢的,若说要输,却也没那么简单输掉。

拉锯时间一长,悬圃就民心浮动。街头巷里,老少男女,嬉笑怒骂,种种箭头全部指向了如今的新政府。他们不会说是谁谁谁、哪个将领做得不好,或哪个军队做得差了,他们只会想是国民议会的无能。

掌握财富的人批评国民议会在挥霍他们的财富,一无所有的人讥讽国民议会欺压了布紫的百姓。男人们说国民议会会把他们统统赶上战场,而女人抱怨国民议会的无所动静。老年人惧怕过去曾有过的流离失所又要重现,而年轻人面对兵役,哪里不知道其中凶险,也是一副拒绝,不想与同胞动武的面貌。

国民议会各个议员,一来二去,最后仍是想到了石中人,期望能够死而转生的石中人能够顺从天性、更多出一点力。

“过去,我们曾与国民议会签订一项约定,保证他们的权利与普通市民一致,并不优先被征召、也不优先参与危险事务。我们原是想用这条约保护自己,省得我们被赶到各式各样高体力消耗、高风险、容易死亡的活动中。”

但这一条约的诞生反叫他们地位在无形间急转直下,被一般人系排挤到社会边缘。因此,现在的事变,在石中人看来,是一个机会。

受尊重的日子又到来了,各方面又开始追捧他们了,所有的光辉岁月都回来了。

只是这次,他们已经学会了过去的教训。

朝老和其他几个石中人统领者对这些议员的想法一清二楚,一致认为这会是石中人取得社会地位的良机。其主要目的之一,便是国民议会中占领足够数量的席位。

而议员们也对石中人的想法一清二楚,他们的目的便是在保持现状的同时,抗拒石中人系进一步对权力的所求。

“所以,现在,我带着特殊的政治目的,决定对即将奔赴布紫战场的石中人系进行动员。而整个国民议会,倒向我们的议员不过二三。其中只有议长,是我们的坚定支持者,在过去、你不晓得的暗中也多处帮助了我们促成了我方想要的条约。于情于理,我们都需要帮助议长,也需要……议长的帮助。”

“呀,我知道是这样的了。”

心松听罢,一时脑袋里种种想法回荡。他现在不是在想悬圃两种人系的博弈,而是在想朝老是带着什么目的对他说了那么一大通话的。他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朝老见状,便问:

“你是不是想问我更多关于议长的事情。”

心松如释重负地说:

“确是如此。”

这老人的面色始终无喜无悲。这是心松认为朝老过人的地方。他一直觉得朝老的水平还在议长之上,比如朝老比议长更能藏住自己的内心。因为议长的喜怒,他自认为自己遥遥一眼就能看出。譬如现在的议长是快乐的,而数周前被外乡人揭发了布紫的事,它则是大发雷霆的。

那时,石头的光徐徐照亮了人脚下的路,道路的大片阴影便藏在两侧。

“其实……我可能一点都不了解议长。”

朝老打开复生处人行道的门,门漏出一条缝隙,缝隙里天上的缺口漏下的日光。他往后凝望长长廊道的阴影许久,说:

“或者、我从根本上就不可能了解议长。所以你问我,我也无甚能回答你的。”

说罢,他抬起头来,遥遥抬头望向了封闭的术室的位置。

“走吧。”

两人先后出门,门内的世界重掩于一片幽静里。

石廊良久寂寞。躲在廊道阴影里的东西这时才舒展开自己的身体。它圆滚滚的身躯,在人石墙下,沿着凹凸不平的表面,在扫不干净的石屑中往深处滚去。

这里的石头都是极古老的,而这里的生命都叫它感受到恶意。

不过它一点都不紧张。

毕竟它也能死而转生,甚至比石中人的死而转生还要强得多。

“哼哼哼,就是要在危难的时候来帮帮你,才能叫你知道混混沌沌的伟大呀。”这时,蛋蛋先生莫名其妙就得意洋洋了,“你一个洗床工,屡屡陷入陷阱,果然失手了吧!这就是圣甲虫推粪球——笨蛋一个。”

落入敌手后,这颗奇异蛋和顾川被分别锁在两间牢房里。

它不见年轻人,年轻人也见不着它。

不过术者的到来与黑长老龙的目的,引发了石中人系喋喋不休的讨论。觉得是自己又要倒霉的蛋蛋先生就勉为其难地观察了下他们的动作,直看到他们搬来一个水晶棺又搬走。

它就知道这是少年人要倒大霉了!

“总算是轮到你们啦!我就想大家都是一艘船上的乘客,我这么倒霉,你们怎么就能总是一路顺风呢?不过呢,动物的一生就是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倒霉的事情总是有的,等我救出你来,我就大度一点,来安慰安慰你好了。活得越久,遭受的磨难只会越多,想活下来的人的日子总是很长的。”

而它等到众人交接的空暇,只是稍微往内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就从铁栏的缝隙里溜了出来。它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地想道: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这群人没有。上边的人还知道做个就几个透风口的笼子,这群人居然直接把我往栅栏里一扔,真看不起我的体格。我已经饿得很瘦了。”

只是它这一出来,便迷失在偌大地下建筑群中,模模糊糊地找了好久的路。好在这一建筑群没有任何一头黑长老龙以外的异龙,石中人系也确实不甚考虑蛋的出逃,居然短时间内,也就叫蛋一路顺风,成功地走在通往中央术室的一条路上。

回首往来,术室离它的牢房其实也就隔了一条小路和一条主路。

“摸到位置是简单的事情,可摸进去是困难的。”

蛋蛋先生虽然自大,但自认是个胆大心细的勇敢者。

“像这么大的房间,里面一定有不少人,这些人应该和外面的人差不多,那么,他们就一定是需要气和水的物种。自然世界里,长得像人的东西,又长一个鼻子,还长一身光滑滑没毛的皮的东西,我记得都是需要气和水的。”

要气就会有换气道。

要水就有换水道。

这时候,它此前迷路所积攒的经验就发挥出力量了。这颗蛋在自己小小的脑海中很快补出它所走过的一系列的路线图。它稍微绕了一圈路,就找到术室裸露在一个封闭巨坑前的出水渠。从管道中倾泻而出的术室的水流带着血腥与腐烂的味道,颜色说不清是深色的红还是凝固了的绿。

它再靠近些,就能看到红红绿绿都来自于融不进水的别样的物质。

扑面的臭味,好似能腌进生物的体肤,让蛋蛋先生的脸绿了。

“这……里面究竟杂混着什么呀?真不专业,任何有风险的污浊物怎么能随意的、与水一起冲走呢……?”

它摇头晃脑地想道,尽管它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从哪一世的哪一个时候来的。它面对这被污染的水流,有点犹豫,但周围石板在它踱步中摇了摇,便叫它没能站稳,掉进了浊水中。水流要把它冲到被石板盖住的幽深洞口里,它心想这肯定是个污水坑,连忙奋力向前,逆流而上,挤进了管道的内部。

管道很长,过了数个屋子,光线便时有时无。

隐灭时,这大污水管道藏在岩石里,显现时,这大污水管道裸露在房中。

前者,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后者则有少许的晶管发射微光。污水管道很快分岔,有两条路。脏了身子的蛋沮丧地选了一条它印象里接近术室的方向向前去了。前方便有微光。光虽然微弱,但究竟已经提示了这是某个房间的内部。

它进入这个房间后,看到有许多竖起的挡墙。这极大地阻碍了蛋蛋先生的视野,叫它光顾着看左右情况。

结果它迎头撞上了一团又热又稀的东西,几乎是把身体埋进了这又热又稀的东西里。从前方滚滚而来的水流,没能彻底冲走,反倒把这东西往它身上扔了一身,和原本地上的石屑灰尘一样把这颗奇异蛋弄得又黑又臭。

蛋蛋先生的脸更绿了。它安慰自己道:

“这也太没素质了!是个动物都知道弄点土埋起来呀!这群野蛮杂种,下辈子只配给我当人肉马桶。”

这为了未来的安慰在曾经对它是屡屡起效的,可这时,不知怎的,它还是不大高兴,不大高兴,就连去营救的想法也没了。

它跳出坑道外,靠一处没关拢的水管滴水,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清洗自己的身体,可它已经没办法只靠自己洗到原本白白嫩嫩的状态了。

它感到生无可恋。

“但人活着,就是要动一动了,呆在原地可太折磨了。”

它恍恍惚惚地来到排水渠的上处,重新钻进管道里。

不一会儿,它就飘进了第二个房间中。

“这水道还不是并联的,原来是串联的……这石头建筑的修缮真的是来自什么大王朝的吗?”

它刚要说出声,结果看到头顶是一块黑板子,黑板子再往外光辉明亮。光辉底下,人的腿,人的脚来回攒动,尘土飞扬。

蛋紧紧闭嘴,默不作声地向前。

可这时,板子上传来了香喷喷的味道,蛋蛋就饿了。这里原来是一间厨房,那几双腿就是几个厨娘正在板子上做菜饭,是提供给悬圃来的术者们佳肴。

饭菜很香,不过,没有船上的香。

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