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我觉得你很好。

江思说着话时，目光毫无躲闪地看向他。至少在坦白心意的这件事上，她做得比程野更加光明磊落。

寻找项链这件事在此刻已经变了味，走在一块儿的两人也不再是单纯地并肩同行着，有一些淡淡的拉扯在气氛中漂浮。

江思想扯开，却又被拉近。

她看着他的眼睛时，心里想着，他会不会亲我？

如果他凑近，她觉得自己会闭上眼睛。但不知心中会不会觉得可惜，他并没有凑近，也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默默地错开了头，重新用手电筒扫过地面，寻找着江思的项链。

“接着找吧，越来越冷了。”他说。

江思“嗯”了一声，重新把手电点亮，探照灯般一圈圈环视。

学校的夜里有巡逻的保安，也是两人一组，拿着手电筒满世界乱逛，每晚上看看校园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两人组遇上两人组，互相都愣住。

保安们更先反应过来，举着光在江思和程野身上一晃，凶巴巴问道：“你们在干嘛？”

江思被光闪到，用手挡住眼睛。程野便往她身前一站，小山般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弄丢了东西，找一找。”他说。

保安的手电于是直愣楞照在程野脸上，把程野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又问：“你是学生吗？”

语气中带着反问。显然，程野的外形和气质都与学生二字毫无关系。

“她是，我不是。来帮她一起找找。”

“什么东西要大半夜找？”

江思拉了拉程野的袖子，小声道：“程野，要不还是明天早上再来吧？”

“没事的。”程野小声安慰她，又对着保安说：“小姑娘丢了件首饰，掉在马路上。要不赶紧找着，明天一早施工队的货车开来开去，压坏了谁赔啊？”

保安：“很贵重的东西？”

“不算多贵吧，但她就一学生，丢了首饰肯定得找回来。”

江思往边上站了一步，也说：“是我奶奶生前留下的。”

光线再一次照亮江思，保安们看清她的相貌，的确像是这学校里的学生。

终于把这两人从可疑人群中排除在外，提醒一句“注意安全”，便放他们回到了寻觅之途。江思长舒一口气，不由得感慨：“他们工作也怪辛苦的，这么晚了还要巡逻。”

程野一笑：“赚钱嘛，都这样。”

江思好奇：“他们工资能有多少呢？”

程野扭头看一眼，看到两个保安穿着制服的背影，猜测道：“两三千吧。毕竟还包吃包住，待遇算不错了。”

“唔。”

江思又叹气。大家都说赚钱不容易，但她反观自己，对着不容易也有了点点怀疑。

保安一个月赚两三千，她一集剧本就是一万二。

她的不容易之处，是不是都藏在为了考上这个大学的这个专业，曾经在中学时代一个个夜里的挑灯苦读之中了呢？

入行以来，很多人说她的剧作能力是老天爷赏饭吃，那老天爷为什么不赏点饭，给那些卖力气挣钱的人？

江思低下了头，思绪在项链和程野这两个话题之外跳脱。眼神追随着手电筒的光而去，因分心而涣散迷离。

有粉红色的光在道路的角落里一闪，被她看在眼里，又被她忽视在心里。

等两人又走出好大一截路后，江思才猛然回过神来。

“等等！那道光！”

她转身往回跑，朝着记忆中那粉光闪烁之地奔去。她的电筒光与程野后追来的光汇在一处，照亮了路边沿落进下水道缝隙中的粉色蓝宝石项链。

江思兴奋地扑过去：“在那里！”

下水道口堆积了污水和淤泥，厚厚地积了一层。和落叶一起，把一条项链将将托在管道和格栅之间。项链的本体已经埋在泥中，而中间最大的宝石在淤泥外只剩半截。

程野看着那半截宝石泛着的纯粹透亮的光斑，晓得此物价值不菲。又是至亲所传，也难怪江思不辞辛劳，也要在这个时候来寻找它。

她蹲在路边，观察着下水道格栅的形状和构造。试着伸了伸手，发现格栅的间隙实在太小，她的手没有伸进去的可能。

“拿不出来，怎么办？”她抬起头，亮汪汪的眼睛中有晶莹的光，与宝石的粉光交相辉印。

“你站远一点。”

程野把手电筒叼在嘴里，接替了江思刚才站的地方。手指从缝隙中伸进，两边一用力，格栅板就被他整一块取了下来，放在一边。

湿漉漉的污水黏在板面下方，混杂着苔藓的枝叶，污糟般流下，染了他一手。在黑夜里，这样的深绿色反倒给男人身上加了层神秘的气息。

江思在一旁看得惊了。她看见他用力时手臂实打实的肌肉，忽然想起了陈巧的朋友梁通曾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