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寄月一横心，抬脚往他命门上一踹，祁凌痛得咬牙切齿，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再抬眼，门已被打开，那罪魁祸首趁机逃走了。

“嘶……”他背靠着墙坐了下来，低头往下看了看，好在多年习武让他反应灵敏，及时避开了，否则他这锦衣卫副指挥使怕是要成为东厂那帮阉竖的一份子。

“呵，真是狠心。”

她偷偷开门的小动作哪里瞒得住他？果然她这样的人，看着像是认命了，实际上即便走到绝路，也要拼死一搏。

他只是想在放过她之前，再逗弄逗弄，戴上玉扳指也只是觉得，往后没必要再担心会不慎伤到她。

果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方才还在他手底的撩拨之下欲l仙l欲l死，险些真做了夫妻，她竟真下得去脚！

祁凌面色冷了下来，走到桌前，拿起那被墨汁染坏的婚书，一下下把它撕成碎片，红色的纸片纷纷扬扬飘落在地，像办过喜事后满地的爆竹碎屑。

养不熟的猫，不养也罢。

*

寄月拼尽全力往前跑，生怕他被自己踢了一脚，反倒起了杀心。

边跑边担心起来。

方才她留了三分力气，应当是不会伤及根本的吧？这法子是府里的一个丫鬟教她的，那丫鬟说，那处是男子的命门，遇到危险时可以试一试。

当时的祁凌实在可怕，尤其是他还顶着和陈昀之一模一样的脸，简直细思极恐。

他骗她，她伤他命门，也算两清。

往哪儿跑呢？

去铺子里，要是祁凌寻了去该怎么办，她茫然四顾，突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去处。

城南，李府外。

寄月看着高大的府门，又犹豫了，李夫人还未回泾城，她和李祁愈虽有交情，但毕竟男女有别，贸然找上门是不是不妥？

她面皮薄，不大敢麻烦他人。

这回出来得仓促，连银钱也没带，看来真的得流落街头了。

自打从青城逃出之后，还从未有过如此沮丧的时刻，先前就算找不到活计，好歹口袋里有银子，还有陈……不对，是祁凌。

那一方小院曾经是她的退路，如今……

她叹了口气，本来已转身要离开李府，但走投无路，又返了回去。

正当她徘徊不前，努力和自己的腼腆抗争时，道上过来一辆马车，她眼里一亮，那是李祁愈的马车。

李祁愈早已留意到了她，姑娘家失魂落魄地在道上伫立，定是有难处，忙唤车夫驱马快些往此处赶来。

“寄月姑娘？”

看到她鬓发微乱，眼眶红肿，像是哭过，李祁愈心里一紧，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难事？”

无路可走之际，忽然收到来自他人的关心，寄月鼻尖一酸，险些又掉下泪，但因对方是男子，她不想显得是在故意示弱好博取怜惜，强行把心头酸涩咽了回去。

缓和下来之后，她收敛愁容，朝他福了福身，“是有些难事……因为实在不知道还能去哪，所以，才来了府上。”

短短两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李祁愈看出来她怕麻烦他，温言安抚，“寄月姑娘有难，能想到李某，说明有把我当朋友，在下深感荣幸，朋友有难，岂敢袖手旁观？此处不便说话，姑娘快随我入府细说。”

一番话经他嘴里说出，反而像是他求着寄月找他帮忙，极大缓解了她的难堪，她满心感激：“……那就先谢过李公子。”

“见外了。”李祁愈被车夫搀扶着走下车，伸出手示意她，“寄月姑娘，请吧。”

寄月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进了李府，威严厚重的门再度关上，不远处房顶上一个黑色身影冒了出来，又再度消失。

“她去找了李家公子？”祁凌正坐在破庙前的石阶上，一根一根拔着庙前的杂草，手上越来越快，也愈发暴躁。

“属下也不知道，只看到那儿写着一个李府，看着挺有钱哈，后来来了位温文尔雅的公子，把嫂嫂领进门了。”

姬十回忆着早先的事情。方才他正在破庙里睡觉，大人忽然一声不吭来了，来就来吧，还要扰人清梦，把他弄醒。

一睁眼，看到祁凌比寒霜还冷上三分的面色，他一下清醒过来了，“大人，怎么了？找小的有事？”

“无事。”祁凌语气冷淡。

“无事那您来找我干嘛，难不成是想我了？”姬十小声嘀咕着，换做平日里大人早就听到了，还会挑一挑眉，暗示他“你是不是活腻了”，但今日不对劲。

大人未理会他，只呆呆看着观音像底下发呆，姬十立马想到那日在残破的观音像底下纵情亲吻的一对男女，当时的画面和声音实在太过禁忌，他记得就清楚些。

冥思苦想时，一直沉默着的祁凌发话了，冷冷吩咐他，“往后不必再盯着她了，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好的，大人，我这就去。”姬十心领神会，大人这样的男人嘛，他懂得很——他冷不丁说让你别干嘛的时候，多半是想让你去做，但心里那拧巴劲儿又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