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平身。”坐定之后的永烁帝说到。

“谢陛下。”夏言志同各位臣工一同起身，眼观鼻、鼻观心地侍立在金台之下。

永烁帝朝传旨太监看了一眼，太监会意，冲文武百官喊道：“例—朝—开—始—，列—位—臣—工—，有—事—启—奏—，无—事—听—宣—。”

传旨太监的嗓子经过专门训练，这一段话似吼非吼，却悠扬婉转传到午门之外。

有事奏禀的官员依品级，各次第出列将事情奏上。这些事情纷繁杂乱，有水旱灾情请求朝廷拨款的；有边境不稳，请求朝廷出兵讨伐的；有官员致仕请求朝廷批准的；甚至还有皇子凤孙请旨扩充宅邸的。

碰到能马上拿定注意的问题，永烁帝就会直接下旨；碰到犹豫不决的问题，永烁帝会征求一下夏言志的意见，再传旨意。碰到实在不好马上回复的问题，永烁帝会说过几日才有旨意。

一番动作下来，永烁帝早已口干舌燥。他端过侍茶太监手里的茶，急饮了几口，才匆匆放下。

“众卿还有何事要奏。”永烁帝发问。

众卿回答事已奏讫，等候听宣。永烁帝松下一口气，准备让传旨太监传话散例朝的时候，礼部鸿胪寺卿拿出一张奏本出来了：“启奏圣上，工部员外郎孙承前有本要奏。”

一听到这个名字，侍奉在永烁帝边上的范宏眼皮就猛跳了一下。夏言志只是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继续作壁上观。

两檐侍立的官员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工部员外郎不过从五品命官，是没有资格参加朝会的，怎么他还能在例朝上递奏本。

“他这本子怎么传到例朝上来了？应该交由通政司，由通政司传到内宫才对。”永烁帝皱了皱眉头说到。

“下官也是这么跟孙大人说的，可孙大人说他这奏本牵连甚大，通政司不敢收。”鸿胪寺卿苦着脸说到。

礼部鸿胪寺是负责组织朝会的专门机构，每次例朝开始之前，鸿胪寺官员都要手持黄册名簿清点例朝官员人数，报给皇上知道。有时也负责收纳不够级别官员的奏本，将它们转呈到例朝之上。

只是近些年，已经没有下层官吏再用此法传奏本了，故而让人诧异。

两檐侍立的官员议论之声更大了，“牵连甚大”，一个从五品的撮儿小官，敢说这种大话，他是真有大事要奏还是瞎吹牛皮啊。

永烁帝朝夏言志看了一眼，夏言志手持笏板上前一步说到：“陛下，这孙承前是前些时候刚从南京工部任上调到北京城来的，想必是个能干之辈。既然他说要紧要事情奏上，陛下先看看奏本也无妨。万一他是虚张声势，把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得天大一样的，朝廷再治他大不敬之罪也无妨。”

永烁帝点了点头，示意边上太监把鸿胪寺卿手上的奏本接过来。

永烁帝从太监手上拿过奏本，翻开细看。奏本才看两眼，众人就见永烁帝刚才还红润的脸色倏忽间就变得铁黑起来。接着他横眉直竖，再接着他就怒不可遏地将奏本摔倒了范宏身上：“看看你干的好事。”

众人都被永烁帝唬了一跳，只夏言志岿然不动地立在金台之下，心想：“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