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修士的目光同时锁定了迪安。

“这里还有蛇一样藏在草丛里的狡猾灵魂，让人想要看个清楚。”大祭司那双古井不波的眼睛头一次产生了变化，闪过晦暗的光彩，就像揭露一颗蒙尘的宝石，“我姑且听听你的言论。”

“威廉、亚当和奥罗拉三个灵魂只是普普通通的丈夫、妻子和儿子，你们过去的行动之中肯定接触过无数次，实在没什么值得探索和研究的价值。”迪安摇头，目光悄然锁定幻想空间里一应武器，让它们处于待召唤状态，“我有个更‘高贵’的灵魂提供给你们。”

迪安转身一指身边轮椅里的法兰奇，“法兰奇·库鲁斯，今年七十五岁，他把哥伦布得一片区域从一条臭水沟改造成如今的繁荣蓬勃。如果他跟伱们回到地狱，必定能帮助利维坦更好地建设地狱。”

“地狱里有自己的工程师，感受痛苦，雕刻痛苦。”大祭司轻声否认，“人类的建筑师于我们无用。”

“别着急，他还有许多丰功伟绩，”迪安看着法兰奇白如纸片的老脸，瞪得浑圆如灯泡的眼睛，“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慷慨的慈善家，在哥伦布建立多家慈善医院，实际上这些医院把病人和其家属当成货物，随意出售贩卖。”

“他自己也靠着这些货物苟延残喘了几十年。”

“他为了得到今天的地位，贿赂、绑架、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行为堪称罪大恶极，犯下的罪孽数不胜数，是一位高明至极的痛苦雕刻家，再加上贪生怕死，为了自己晚年的生活质量，把内脏换了好几遍，牺牲大量人命，”迪安生硬高亢，犹如审判，细数法兰奇血液中汲取到的罪恶记忆，“你们地狱修士不就最喜欢这种虚伪、欲望深重、利欲熏心的罪人灵魂？”

“他的价值远超威廉一家三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迪安说，“我把他交给你们，你们让奥罗拉回归人性，一家三口留在人世。这个交易如何？”

声音在浓雾中涌动。

站在迪安身后的威廉搂紧了亚当和奥罗拉，但他没有实力在这种场合发言，只能悄悄捡起地上变形之后的哀悼之盒，随时准备复原——哀悼之盒复原之后，被召唤出来的地狱修士就会被强行遣返回地狱，大祭司也无法豁免。

而亚当悄悄捡起那一面降灵会。

墨镜胖子三名修士请示一般看向了中央的大祭司。

“法兰奇·库鲁斯，一道充满痛苦潜力的灵魂，”大祭司目光一扫瘫痪在轮椅中的身影，失禁的尿液浸湿了睡衣和地面，“用他来交换这一家三口的灵魂很公平。”

“但是交易不能这么简单计算，”大祭司话音一转，语气变得像一位精明的商人，“我可以饶恕这对父子打开谜盒召唤我们的行为，但我无法饶恕他们身为咒徒血脉的罪。”

“除非得到利维坦的赦免，否则，任何逃到人间的咒徒都必须被缉拿回地狱，这是规则。”

“你又拿什么来救赎他们的血脉之罪？”

救赎、血脉之罪…

大祭司的质问声里，迪安深邃的眸光与他对视，

“你们想要什么？”

“我要你，你有卓越的天赋和才能。”大祭司的话音中充满了兴趣，朝着迪安伸出了苍白的左手，“跟我一同进入地狱，我就赦免他们一家人的罪，放他们自由。而你，或许不久以后，将顶替我的职位，成为利维坦的新一任的大祭司。”

三秒钟的安静。

“抱歉，我实在欣赏不来你满头钉子的模样，无法接受地狱的怪异审美，毫无兴趣成为大祭司，我把交易的条件再加一个吧？”迪安伸手一指大祭司和背后三个跟班，一字一句，“用你们四条命来换威廉一家人的自由。”

“狂妄无知！”大祭司没开口，喉咙被剖开的女修士忍不住火气十足地驳斥，“等把你带回地狱，我会缝上你的嘴，掏出你的心脏，让你见证真实的自己多么卑微和弱小！”

“我要取出你的胆，看看你为何如此勇敢。”胖子修士摘下墨镜露出被针线缝合的双眼，拍了拍肚皮上的裂口，暴露在外的肠子像舌头一样舔动。

咯噔咯噔…龅牙修士一排大牙撕咬着空气，大步朝着迪安走来。

大祭司没有插嘴，目含怜悯地看向他，仿佛准备看他笑话。

迪安动了。

闪电反射！

浮泛的浓雾，踢踏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影飞出迪安后背，拉开了遮天蔽日的削弱领域。

耀目的光斑覆盖了整个大厅。

四名修士刹那间被笼罩其中，身周鲜红生命之光随之一黯，全属性被削弱百分之一十五！

加上闪电反射的作用。

他们迈动的脚步、眨动的眼睛被减速到了百分之一的地步。

宛如四尊屹立在原地的雕像，瞳孔中倒映出一个搭弓上箭的飒爽身形。

以迪安自身的骨骼和筋脉打造的超凡之弓，横放在身前。

汲满了星光的六枚星辰箭不规则地铺开在弦上，其中三枚瞄准三个跟班，三枚瞄准大祭司，星光在淡金色的箭矢周围流转，勾勒出放大了十倍，尾部带倒钩的箭形虚影。

嗖——

弓弦振动。

箭矢凭空消失，不带一丝声响。

……

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四道身影处爆开了四个漆黑旋涡，黑洞般鼓动着，扭曲附近的空间，荡漾起层层叠叠的褶皱，也将修士的上半身彻底碾碎成灰尘般细小的颗粒，吸入黑洞。

被星辰箭矢扭曲的身影之中肉眼可见地往外逃逸出大片腥红的光芒，犹如绸带一般往外飘。

那是修士的大部分生命能量。

但在闪电反射作用下，它们慢如蜗牛，来不及彻底逃出星辰箭威力的范围。

迪安紧接着发动第二轮攻击，身形一鼓。

羽绒服后甩出一双巨大的翅膀，岩石般嶙峋的肌肉炸碎周身衣物，暴露到空气中，其上生满一片片属于蛇妖的暗褐色的鳞片。

同时他张嘴露出圆锥形的獠牙，獠牙之间汇聚出一团漆黑粘稠的毒液，喷射！

肌肉和鳞片扭转，汹涌如潮的白金能量涌出每一个细胞，顺着迪安往前推出一枚能量气旋！

一人高的椭圆形光团撕裂了笼罩大厅的白雾，划出一道雪亮的直线穿透四位修士，烈焰融化寒冰般消融大部分红色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