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一诺千金(1 / 2)

作品:《只有我没飞升吗?

王洛的问题,其实积存已久。

早在他沉入圣女之梦时,就已经从鹿芷瑶那几年间的作为,隐约猜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乍看上去荒诞不经,但细究下来却几乎能解答大部分疑问的可能性。

他从来不是什么生于旧仙历时代的灵山小师弟,灵山上也从来不曾有修行万妙金丹的王洛。

王洛这个名字,是鹿芷瑶在建立仙盟,定下八方定荒大阵之后,才从零开始,一点一滴亲手捏造出的原创作品。

所以关于王洛的记录,才会在各个史料中都语焉不详,所以连鹿悠悠都记不得以前在灵山上见过他,所以……在圣女之梦中,鹿芷瑶才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修行锻炼一些看来莫名其妙的术法。所以……

只是,这個猜测虽然能解释很多事,却也同样解释不通很多事,所以王洛一直以来也只是将其作为一个猜想,姑且埋藏在心底,在没有更多的佐证以前,猜想就仅止于猜想。

但现在,验证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了。

一个亲历过旧仙历时代的灵山人,又显然与鹿芷瑶不是同一条心,不可能和她默契配合圆谎,偏偏却受了自己的救命之恩,还共同见证了那样一场梦境。那么,要戳穿鹿芷瑶的谎言,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了。

理所当然,王陆的问题,并没有立刻得到解答。而王洛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

可惜等了许久,他也没有得到白澄的回应,于是只能在心中惋惜一声,看来对于一个承受过数百年生不如死的折磨的人,救命之恩其实并不怎么值钱。何况若没有王洛,白澄的复仇大计几乎就要成了,从这个角度说,王洛与白澄同样是仇深似海。

短短时间,王洛也不指望能和白澄化敌为友,所以,他也不指望能一次性就从白澄嘴里得到答案。

慢慢来,他现在并不着急。

“师姐……说来奇怪,虽然咱们再见的场合并不怎么愉快,但我心里你始终是我的师姐。而你,却从来没有称呼我师弟,而是直呼我的名字。因为在你看来,昔日灵山的同门情谊,已经全数变成了笑话?但就连和你仇深似海的鹿芷瑶,你都还愿意叫她一声师姐。所以,我有做过什么让你愤恨至今的事情吗?”

这是个蠢问题,因为白澄其实并不恨王洛,至少在王洛派秦钰绕后抄家之前,白澄对王洛的态度简直宽厚到异常。

不过,正是这样的蠢问题,才更能激发对话的可能。大多数人其实只是嘴上排斥与蠢货对话,但如果那个蠢货只是刚刚比他蠢上那么一点,那么好为人师的心态就会占据上风。

王洛用一个蠢问题,期待得到白澄的纠正,然而意识世界中,白澄的容颜竟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看不出嘴角有没有嘲讽的抽动。

仿佛自己的算计,全然没有瞒过那双由他亲自渲染出的美丽眼睛。

这……也是不出所料的,白澄之所以会在关键的决战中棋差一招,被奇兵秦钰成功绕后,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始终没有将王洛当做是鹿芷瑶那般可以在关键时刻心狠手辣到极致的对手。

所以,她也完全没有提防过王洛的狠辣手段。

但是有了一次教训,她就显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此时,她恐怕是将王洛当做了最为狡猾的对手,提起了一万分的警惕。那么区区卖蠢的计策就太过小儿科了。

所以王洛一计不成,也不气馁,而是继续追问。

“师姐,你认识我,知道我究竟是谁,你我之间应该有一些特别的缘分。所以,伱明知道我是你最大的仇人鹿芷瑶的造物,却还是说要给我一个选择立场的机会。因为你不希望我陷入到这场本应与我没有关系的仙律之争。可惜,现在看来你的好心并没有得到好报,或者说你的好心来得晚了些,我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立场,没得更改了。”

王洛说着,声音中多了几分感慨。

“其实,我也不确定大师姐给我的金叶中,承载的这个寓言,有几分是她对秦牧舟的感慨,有几分是对我的预警。但我承认她说的没错,乱世之中,立场选定就不要改,便是真的要改也切忌迟疑。所以我刚虽然请了病假,还赶走了领导,但并不是说要就此叛变仙盟,更不可能随你一道,投入荒原。”

说到此处,王洛终于在白澄脸上,见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神情变化。

当真是微不可查,因为即便以他此时元婴级的修为,即便这里是他本人的意识世界,他依然无法通过单纯的“视觉”找出白澄的破绽。

但是,白澄如今依附的这具躯体,是他亲自绘制渲染出的,所以变化哪怕再细微,也瞒不过他这个主人。

不知这是白澄对意识世界的一些细微玩法不甚熟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总之,白澄终于露出了破绽,也让王洛意识到自己的确猜中了一些事。

白澄最初的确是想要招揽他、劝降他、或者说难听些以荒毒污染他。

但是,这个猜测的验证,却反而产生了更多的问题。

也就是,为什么?

白澄有什么理由特意招揽自己?真的是因为自己和她有什么特殊的缘分?一个在定灵殿躺到新仙历1202年才堪堪苏醒的小家伙,和一个被镇压在幽壤孽土数百年的前朝战犯,能有什么缘分?

而且,即便是真的有心招揽,也完全可以在复仇大计完成后,白澄当时的表态未免有些心急,仿佛对她来说,劝降王洛的优先级,比复仇还要高。

这当然是有些过于鲁莽而主观的判断,但如果这个判断为真,也就意味着……

“师姐,你是有上级的,对吗?新天庭所立的仙律,强调上下分明的严格统治,为上者的意志甚至可以轻易洗刷掉下位者的个人理性。我自从以荒毒入丹,便也深谙化荒之道,所以这个道理在梦中听过一遍讲解后,就已经了然,无论你承认与否,我都会这么确信。然后,你在茸城西向的路上突然设下阻碍,也是受了上级的命令,对吗?”

白澄默然不语,方才露出的些许破绽,也被她完美的隐藏起来。

王洛说道:“我当你是默认了,因为如果只是为了复仇,你没必要在仙盟正式启动拓荒,前线最为警觉,云集精锐最多的时候正面出手,你就算对自己的天赋神通有再多自信,也会理性的选择胜率更高的手段。复仇是为了让敌人付出血的代价,而不是发泄一时的情绪。”

这番话,其实又是一次强行参入主观臆断的卖蠢之论,果不其然没有引起白澄的反应。

但这却只是王洛的一个小小铺垫。

就在白澄风平浪静之时,王洛补充了下面一句话。

“所以你以一己之力阻拦茸城西进,其实是被荒原深处的那些老东西当成了消耗品,就像当年那样。”

这番话,终于命中了白澄的痛楚,让她的人像在顷刻间呈现出剧烈的挣扎。

挣扎的力度甚至超乎王洛的预期,白澄的整个人形轮廓都在猛烈的晃动中变得模糊不清,一直到她脸上浮现出非常不自然的血色,仿佛吐血,才终于稳定下来。

“王洛,你在我这里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白澄用平稳如初的语气如此宣称,而这与她脸上那清晰可见的虚弱,无疑是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