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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花(三)(2 / 2)

作品:《卿卿请见谅

而她,为了斩断李彧争位的后路,利用了老太太和父亲的宠爱,挑拨了她同女儿、他同嫡亲姐姐,挑起了恨意。虽是事实,淑妃确实动手害她了,可灼华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自己那么卑鄙。

“不敢欺瞒祖母和父亲,表姐的红花,是我逼着殿下送去的。”灼华跪在地上,目光落在乌青色的地砖上,朦胧水雾放大了地砖上的裂纹,生硬的走向无尽处:“她们害我,我知道,我该原谅的,可我最后变得同她们一样狠毒了。”

沈祯将她扶了起来,沉缓道:“记好了,你什么都没有做,明白吗?”温柔又慈爱的抚了抚她的青丝,一如小时候一样宠溺,“放心,有父亲在,什么都别怕,没有人可以逼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

无条件的宠爱和信任。

是否,前世她在冷宫里,祖母和父亲也是这般愤怒而心疼的为她奔走,只为保住她一条性命?

后来、后来她死了,自焚在冷宫,他们该是多么的痛苦呢?

再也忍不住心中复杂的苦涩和喜悦,灼华揪着父亲的衣袖,声声悲泣,又声声欢喜。

还好,她又回来了。

因徐悦之死散去的决心缓缓重聚,这一回决不能踏上前世路,决不能再叫他们为她伤怀痛苦。

“做妾是么!”老太太站起身来,一甩沉重降色的外袍,替她擦干了眼泪,拉起灼华的手,“狠心没什么不好的,跟我走,祖母会给你做主。”

新年的时节里处处透着孩童们欢喜的笑声,这样的天真而纯澈原是大人们没有的。老太太一路安慰道:“从她生下彧哥儿,我与你祖父心中便晓得她是要争的,原是想着,到底是沈家的女儿、沈家的外孙,虽不会为她们拼尽一切,却也不会袖手旁观,血脉相连也是无法不管不理。这些年,你对祖母、对家里的人用心和付出,祖母都知道都看在眼里,你是祖母的心头肉,为你做什么祖母都是肯的。”

灼华听着心下尤是温暖不已:“祖母不怪我狠心恶毒么?”

老太太重重一哼,“祖母食斋念佛二十年不问世事,她们怕是忘了你祖母我到底是什么角色了!你是我的孙女,自该铁血手腕!”一双深潭双眸,穿越了沧海桑田,沉稳而坚毅,慈爱的看着灼华,“别怕,有祖母在、有你父亲在,总不叫你委屈了。”

灼华点头,前所未有的安心,迷蒙的浅眸闪烁,“是,我知道。”

到了庆安候府,侯爷同三姑奶奶沈蓉一同到了府门口来迎接。

老太太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的点头,叫了带路,直去了白凤仪的卧房。

李彧同两个太医在堂屋等着,不见淑妃身影,大约是在里头陪着。

沈蓉是定国公府的庶出女,鉴于生母对嫡母的恐惧,沈蓉自小对嫡母就怀着畏惧和敬畏,哪怕出嫁成了侯爷夫人,正一品的诰命,也从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有半分的自持身份,小心道:“母亲,仪姐儿血崩,房中不洁,郡主金枝玉叶,怕是会冲撞了。”

老太太掀了掀眼皮,瞧了她一眼,淡淡道:“郡主自有神佛护佑,有什么可怕的。”抬脚跨进了稍间,又退了出来,在堂屋的上首坐下,看向两位太医客气道:“太医劳累了,年节中劳二位跑这一趟。不知我那外孙女是何情况?”

两撇小胡子的刘太医回道:“不敢担国公夫人一句劳累,这是下官职责。白姑娘服用了过量的红花,血崩以致失血过多,如今还在昏迷,倒也有性命之忧,但、只怕是……”一顿,“无有生育之能了。”

庆安候面色一白,腮间咬紧。

沈蓉紧抿着唇瓣,轻轻泣泪。

灼华眉间拧起自然的悲呛与怜悯。

老太太拉过灼华的手轻轻一拍,“同我进去看看。”

淑妃见着老太太携着灼华进去,忙是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拭了拭眼角的泪珠,“母亲,您怎么来了。”

“心头放不下,过来看看。”老太太上前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白凤仪,握着灼华的手一紧,若是这红花真进了她的身子,她这样柔弱,哪还有活命的可能,“怎么回事?”

沈蓉拭了拭泪,低声道:“殿下府里的厨子做了甜汤,想着仪儿爱吃,便送了一份过来,谁知、吃完没多久便嚷着腹痛,下午时忽然就血崩了。”

老太太沉然唤了一声:“彧儿,进来。”

侍女忙搬了屏风过来遮挡。

李彧站在屏风外一礼,“外祖母。”

灼华扶着老太太在临窗的软塌坐下,屋中的血腥气弥漫着,那血腥在新年里仿佛带着金红的光线里,似乎有了薄薄的影子,缓缓的游曳,是沉重的绝望之气。

老太太摘了腕间的珠串拨弄了起来,沉缓问道:“查过厨子没有?”

“是。”透过薄薄的半透明的屏风,李彧望着灼华的面孔,朦胧淡漠的清丽柔美,“查过了,无有问题,大约是孩儿半路时经过观陌楼买糕点,离开车马时被动了手脚。”撩袍一跪,“是孩儿的不是,连累了表妹。”

沈蓉往屏风的方向急急跨了一步,忽又顿住,目光略过沈缇,撇开了脸,咬着唇瓣垂眸流泪。

“起来。”老太太语调一重,“天家皇子,除却你的父皇母后,还没什么值得你跪。”

灼华发觉沈蓉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素白的手背突突暴起了青筋,腮帮子咬的极紧,似乎在极力隐忍,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她第三次表现出怪异了。

淑妃的目光一直落在静静站着老太太身侧的灼华身上,深不见底的凤眸中似有粼光幽闪,忽而道:“六殿下今儿上午是去过郡主那里了么?”

灼华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的。”

淑妃勉力一笑,嘴角淡淡含哀:“听说,殿下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白玉盅。”

灼华缓缓看过去,浅眸深处凝起凌冽:“淑妃娘娘想说什么?”

淑妃眼眸一转,问道:“不知郡主赠了六殿下什么?”

灼华微弯了嘴角,似笑非笑,“淑妃有话不妨直说。”

李彧一急,手掌抚上了屏风,惊道:“淑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