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英子咬掉的肉。

谢鹤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他厌恶作为镇长的自己,在那个当下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他在讲述的时候,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村民,把自己的懊悔愧疚寄托在那个村民的身上。”谢鹤看着老人,像是洞悉了对方,对老人缓缓说道,“你借那个村民的口,把当时的错误和真相还原复盘。”

老人缓缓点头,他靠在椅背上,佝偻着身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十岁。

“可我还是不明白那个记者为什么会死。”谢鹤问道。

“我想把事情的真相公开,这是我们所有人都该去直面忏悔、付出代价的过去;但是村里的人却不觉得,他们想把真相埋葬,想让这件事情烂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肚子里,这样我们的后辈就不会生活在外人的指指点点下。”

镇长说道。所以在他把当年那件事情告诉了那个记者后,就在对方离开的当晚,村里人把记者和他的团队处理了。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白芷从来没有离开过,村民的做法彻底惹怒了她。”老人轻声说道。

“没有人看到过她,但是村里的人渐渐都变得畏光,白天少有人会再出门、他们的肌肉开始萎缩,老得比常人更快。”镇长说道,他紧张又恐惧,下意识地握紧交错的手。

他自嘲地一笑,说道:“你看我这样,其实我今年才五十四,可已经像是行将就木的人了。”

于明浩听见老人的年纪,惊讶地张了张嘴——五十四?看起来像是八十四。他起初还觉得对方长寿呢。

“村里的狗到了半夜三更,时常会无缘无故地狂吠,尤其是在下雨的夜里,就像她们被困在这儿的那一夜、就像白芷自尽的那一夜。”镇长继续说道,“尽管谁都不说这是谁做的,但我们心里都知道,这和白芷有关。”

“她每晚都会回来,会在每一户人家家门口徘徊,引得狗狂吠狂叫。”

“她清清楚楚记得那天把她们赶回去的村民呢,她在报复我们。”他一笑,笑得人心里发毛。

“这是我们应得的,我知道。”

“所以这些是你对她们的弥补?”江一鸣指了指那两棵杨树,又抬头冲着八卦镜扬了扬下巴。

“……我只是想着,她们生前已经无家可归了,死后至少我得做出一些弥补,好歹让她们有个歇脚的地方。”镇长沉默了半天,缓缓开口说道,“只有这样,我才能睡个安稳的好眠。”

江一鸣平静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戳穿:“可你这是在插手她们二人的转世投胎。”

老人没吭声,他垂着头,手背上的静脉隆起,像是老树的根茎。

他的弥补几近病态,与其说是对白芷和英子两个死者的弥补,不如说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救赎。

江一鸣冷淡地环胸站在一边,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