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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1 / 2)

作品:《解春愁

这不是顾闻白第一回到苏云落的屋子来,但却是第一回躺在佳人的暖榻上,享受着非一般的待遇。

落儿这暖榻,怕是垫了好几层褥子罢,躺着柔软异常。中间本来放着榻桌,上头摆着茶壶茶杯书籍等物,想来是落儿素日里坐在榻上看书消遣常用的。还有,盖在身上的裘毯可真香哪,像是烘熏的味道,又像是落儿的幽幽体香。

帐幔垂帘处,放着花几,上头一个白釉“盈”字款罐,插两支袅袅的梅花。顾闻白便想起落儿给他题的莫比花娇来了。他如今,才不会在乎那些个虚名呢,只想做一朵比暖房里还要娇嫩的花儿来,死赖着不走。

伤口果真疼得厉害起来,他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来,看着落儿又要起身,欲去张罗些什么,赶紧握了苏云落的手:“落儿,在这里陪我。”

苏云落无奈地看着他:“我让卫英将马车弄得舒适一些,好将你送回去。”

什么?不过才在她的香闺里待了须臾,便要赶他走了?顾闻白一脸惨白,可怜巴巴的看着苏云落:“落儿,我想离你近一些。”

“这灵石镇又不大,你住那头,我住这头,脚程快些的,一刻钟便能到。”苏云落硬着心肠拒绝他。顾闻白这眼神,可真像极了以前祖母养的那条哈巴狗儿,饿了的时候便用汪汪狗眼瞅着,非将自个的一颗心融得柔软异常。

“一刻钟也远。”顾闻白的脸皮比墙还厚。

“于礼不合。”苏云落硬巴巴的继续拒绝。

顾闻白兴奋得摇起大尾巴:“只要落儿答应,今晚马上成亲。”

苏云落便用眼角的一点白看向他。

顾闻白讪讪地抚着胸口:“落儿,我这里又痛了。”

“谁让你逞强,非得跑过来?”嘴上数落着,面上却露出关怀的神色。苏云落将顾闻白按住,扒了他的外衣。

顾闻白有些吃惊,害羞地道:“现在洞房是不是太早了?”忽而有些忐忑不安,他这副破落身子,不知能不能一展雄风?若是落儿嫌弃他又该如何办?早知道向卫真讨一些避火图仔细研究研究了。

苏云落又白他一眼:“满脑子不道德。”她低头检视顾闻白的伤口,微微蹙眉,有些许沁出血迹来了。许是他动作太大,拉扯到伤口,是以正欲结痂的伤口承受不住,再度崩裂。

她想了想,吩咐咏雪让卫英到回春堂请沈大夫。

咏雪自应下去了。她方才在一旁假装作一朵没有气息的花儿,实在是太难受了。这顾老师平日里看着正正经经,怎地缠在娘子身边,那情话一句接一句,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她忽而想起来,她曾听说有些大户人家里,夫妻行房的时候丫鬟便在床边守着……啊……她赶紧摇摇头,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

没有旁人了,顾闻白捉住苏云落的纤纤玉手,放在唇上轻轻一触:“落儿,真好。”

不得不说,他的胡子又长长了些,略有些扎手。苏云落咬咬牙,还是说出来:“你胡子扎手。”她的手可娇嫩着呢,保养不易。况且……她的脸颊微微发热,心中疑问,难道两情相悦的男女之间私底下相处,竟是这般的没皮没脸吗?她似乎,真的有些不适应呢。忽而又想起那赵栋来,他那么多姨娘,私下相处时竟是记得每个人的爱好,可真是不容易。只是,当初说起情话来是那么的情深意重,移情别恋的时候竟又是那般的决绝,顾闻白,会是像赵栋那样的人吗?

顾闻白不晓得苏云落心中在想什么,见落儿怔怔地看着他的胡子,他的脸皮又加了一层铜墙铁壁:“落儿帮我刮胡子可好?”

苏云落回过神来,忽而从暗柜中摸出一张寒光闪闪的匕首来:“用这个刮可好?”

顾闻白的情话越发的登峰造极:“落儿用什么都好。”

苏云落十分的不习惯,自己先将匕首收好,脸色恢复正常:“那长得像公公的,怎地叫你做小舅子?看他的样子,与你似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顾闻白苦笑一声,摩挲着她嫩白的手指,嗯,手感真好。片刻才缓缓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他将十几年前的那桩旧事与苏云落说了,亦将自己心底最不堪的一面展现给苏云落。

“我娘只顾着于扶阳,我爹只爱书,我与姐姐倒像是多余的。姐姐爱护我,我不能让姐姐嫁与喻明周这种禽兽不如的人。”

他神色沉沉,想起往事,仍旧笃定不已。倘若要拼上自己的性命,亦要护姐姐周全。

“后来呢?”苏云落为顾盼宁捏了一把汗。深宅大院里的柔弱女子,倘若发挥不了用处,怕是要被家族放弃。

顾闻白笑了,落儿果然是面冷心软的人儿。他没有看错人,他像姐姐顾盼宁一样,寻到了自己的知心爱人。

“后来啊……她因缘际会,与姐夫相识,深得姐夫尊重与爱护,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只不过,姐夫为了姐姐再度受伤害,连他都不想认了。他悄悄着人回京打听过,姐姐现在生了二子一女,夫妻恩爱,子女聪慧活泼,是最好不过的样子了。

便是那时,他彻底断了自己的牵挂,专心在灵石镇教书。至于母亲于嘉音与父亲顾长鸣如何,他不想知道。既已不孝,便相忘于江湖罢。

苏云落静默片刻,纤长的手指悄悄地反握住他的,感受着他手指关节处因长年握笔而长出的茧。

顾闻白内心欣喜若狂,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握着苏云落的手,一双灼灼星眸只看着她。

一股热意从耳后散开,缓缓朝两颊晕去。苏云落心似小鹿乱撞,很不自然地转过头去,落在那两支梅花上:“……你若是不肯回那头去,留在我这里也不方便。隔壁,隔壁不是快收拾好了吗?让卫英从那头搬些东西物件过来,便住这边好了。”

“还是落儿想得周到。”顾闻白又赶紧捧起心上人来,神色却为难:“卫英是个粗汉子,哪里懂布置房屋这些,若是让他弄,定然不雅致;卫真的妻子又临盆,还要照顾小香,怕是不得空。不如,便劳烦落儿,帮我布置可好?也不用如何布置,便比照着落儿这里便可。”

她这里可是李遥弄的呢。自从那日之后,她最喜欢当甩手掌柜了,凡事只按着养生之道来。

但……听起来布置房屋也挺有趣的呢。若是以后真的成了亲,倒是要有些夫妻情趣的物件在里头……比如描眉啦,相对下棋啦,联手弹琴啦……苏云落的脸颊越想越红,似火烧一般,到底是应了下来:“……好。”

粗汉子卫英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撸撸鼻子,疑惑地自言:“难不成是受风寒了?刚好让沈大夫替我抓一副药。”说着便撩起帘子,进得回春堂中。

因这天又变冷了,还下着雪渣子,受风寒的人又多了起来,回春堂里又排起长队来。

坐诊的却不是沈大夫,是个年轻些许的男人,相貌与沈大夫有几分相似,大约是沈大夫的儿子罢。

卫英望了望,朝抓药的伙计问道:“沈大夫可是出诊去了?”

卫英已经是老熟客了,伙计朝四周望了一下,凑近他耳边:“沈大夫病了。”

卫英一时无法掩饰自己惊讶的神情,倒抽一口气。

伙计又道:“不过沈大夫交待过了,若是顾老师要换药,便让我去。”不过是换药,并不把脉,他干得来。